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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 華

田野《原創(chuàng)散文.詩集》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作者 : 田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制作 : 田野</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暮色浸透川西壩子的青瓦白墻，銀杏葉在風中翻飛如散佚的箋注。地質(zhì)勘探隊的燈光亮起時，青巖總想起那個教他讀《水經(jīng)注》的姑娘。錦書在木匣里泛黃，墨跡里還沁著1980年的桂花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江河歸海猶如義士赴盟，我輩當效仿玄奘西行的星霜?！彼x去西北前夜，指尖劃過地圖上未標明的礦脈，發(fā)梢垂落成敦煌壁畫里的流云。此后四十三載，他守著測繪儀與故園，在等高線之間尋找她足跡的印記。每場秋雨過后，都會在舊硯臺里磨新墨，給永遠無法投遞的地址寫山河近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他發(fā)明了用節(jié)氣記錄等待的法則。驚蟄聞雷則添新茶，霜降見霧便收橘柚，將歲月熬成具象的期盼。某日整理縣志，突然在宋代石刻拓片里發(fā)現(xiàn)她名字的異體字，那個“玥”字竟與古河道暗合。他連夜奔赴百里外殘碑所在處，在苔痕斑駁的裂隙中，觸到她當年用地質(zhì)錘刻下的半闕詞：“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改革開放的春潮漫過山巒時，他成了首批修復古驛道的工程師。在秦嶺隧道貫通瞬間，鐵軌撞擊聲如鐘磬齊鳴?；秀笨匆娝淼滥嵌说纳碛?，穿著洗白的勘探服，鬢角沾著祁連山的雪粒。兩人隔著重巒伸手，指尖碰到的卻是前人開鑿棧道留下的釬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新世紀鐘聲敲響那夜，他收到從羅布泊寄來的青石標本。附著信紙寫著：“見石如晤，此玉門關外第十三個勘探點，恰似岑參詩中‘平沙萬里絕人煙’之境?！彼咽瘔K供在書房，每當長江汛期來臨，石塊便會滲出細密水珠，仿佛大漠與江南在某個維度淚眼相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直到國際地質(zhì)年會召開，兩位白發(fā)學者在展板前相遇。她指著他繪制的地層圖譜輕笑：“這處斷層走向，分明是李賀‘空山凝云頹不流’的意象。”他們終于并肩走在重建的蜀道上，身后是貫通東西的鐵路線，腳下青磚銘刻著歷代戍邊詩人的殘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今夕何夕，月色如她離去時的團圞。他展開新繪的《山河故人卷》，在巴山夜雨處題跋：“此身長在滄海桑田交界處，此心永駐春風陌上未歸時?！边h方的汽笛驚起宿鳥，那些穿越地質(zhì)年代的等待，終將凝成水晶里的氣泡，在某個天光初透的清晨，折射出整個時代的虹霓。</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