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伯特《冬之旅》

Tokhto Temur

譯序：我愛舒伯特，情通二百年。抑揚多小令，嗚咽俱鴻篇。婉轉冬之旅，蹣跚水上緣。今來從象譯，一字一潸然。【翻譯《冬之旅》讓我著迷，做得也很有感觸，只是速度太慢。今年六月一日開始翻第一首，大半年過去了還沒做完?！八暇墶敝甘娌氐牧硪徊刻浊睹利惸シ慌范?，也有意翻譯，但目前力不從心，計劃《冬之旅》完成后再干，不知猴年馬月了。下圖是我多年前素描習作，取名“冬之旅”肯定與這些曲子有關。此專輯由微信朋友圈整理而來，不能上傳音頻，只能把唱片封面發(fā)上來，喜歡的朋友可按圖索驥。用美篇有一大好處，就是可以隨時修改更新。 2022年12月，脫劍鳴】 ***舒伯特《冬之旅》（一）晚安：來時本路人，去時還陌客。五月偏憐我，相擁花數朵。老嫗言婚嫁，少女遞秋波。雪落上路時，夜色如尸裹。霧埋大小路，雪覆前后腳。月影一時搖，孑孓還似我。白原尋鹿跡，雙腿自消磨。村屋門緊閉，游狗朝天嘯。愛本無家舍，彷徨日月年。天意原如斯，幾曾如我愿！趁你在夢中，輕聲說再見。悄悄開門去，悄悄門自掩。門上涂一行，給你道晚安。明日夢醒時，我已到天邊。無緣常廝守，但知我魂牽。【舒伯特的套曲《冬之旅》作于1827年，詞作者威廉?米勒。共24首，首首曼妙無比。今天試譯第一首“晚安”，隨后陸續(xù)翻譯。音頻選擇我自認為最好的版本，今天這個是德國男中音菲舍-迪斯考六十年代在EMI的錄音，伴奏是無與倫比的杰拉德?穆爾。2022/6/1】 ***舒伯特《冬之旅》（二）木雞：北風弄木雞，屋上任調戲。豈非嘲笑我，家有卻難回。此戲乃讖語，我卻瞎幾許！怎知屋檐下，浪蕩楊花女。北風悄無音，肆意弄我心。凄凄誰理會，她要嫁豪門！【木雞，即屋頂上的風標。這首我選德國男高音柯羅唱的，他唱出了此曲應有的自嘲。其他人唱的都有些過于專注自我、有些悲傷。其實，這還不到悲傷的時候，最多有些無奈，主要是玩世不恭式的自嘲。】 ***舒伯特《冬之旅》（三）冰淚：兩頰冰似滾，豈知淚盈盈，聯(lián)珠兩落一處情。珠淚兮珠淚，也似荒原降露水，一粒氣蒸百粒凝。我淚本來從熱血，應消冬夜萬層冰。【這首歌起伏很大，唱起來怎么夸張都不為過。選英國男高音鮑斯屈奇的錄音，聽他在ei tr?nen , meine tr?nen (啊，淚水，我的淚水，我譯作珠淚兮珠淚），聲音突降，似掉入深淵，隨即又慢慢昂揚飆升，表現力十足?！?lt;/p> ***舒伯特《冬之旅》（四）冰封：匍匐冰封地，一吻到草根。恰若當初月，撫拂水畔人。牽手踏春昔日景，彷徨落拓今朝情。草綠幾時，花紅何處，竟教浪子淚零零！我若隨風去，心也飄作塵；誰人還記取，你曾如柳妖冶身！我心已冰凍，你在冰下封；我若化成水，你也蕩然自作空！【這首還選菲舍-迪斯考的演唱，七十年代初與穆爾的錄音。有自憐，更有怨忿。】 ***舒伯特《冬之旅》（五）菩提樹：郁郁菩提樹，屋門古井邊。幾多思與夢，盤繞綠蔭間。蜜語雕枝干，苦樂往流連。今我既行遠，彷徨至夜闌。似有葉婆娑，細語相呢喃：“速回我懷抱，我予你平安?！?lt;/p>寒風凜且冽，阻我步步艱。奪我巾和帽，刃我容與顏。今我既行遠，去家似百年。井畔菩提樹，婆娑且呢喃：“速回我懷抱，我予你平安?！?lt;/p>【這首“菩提樹”名氣之大不用我說。多少人心緒不佳的時候都會去聽聽這首歌，從中獲得安慰。本來菲舍-迪斯考的男中音演唱已美侖美奐無可挑剔，但男高音施萊亞這款現場錄音因為速度略微放慢，加上李赫特光怪陸離的琴聲，更能讓你動情。施萊亞多年不愿演唱冬之旅，就是因為找不到心儀的鋼琴家合作，這次遇到李赫特真是盡情發(fā)揮了一番?！?lt;/p> ***舒伯特《冬之旅》（六）淚洪：我有淚如洪，雙流下雪中。雪花饑又渴，吮我淚重重。點點皆悲苦，火燒一季冬。來年新草綠，暖暖起和風。積雪入溪水，層冰響地空。雪花解我心，溪水知我意。何妨隨淚痕，婉轉留行跡。通衢兼小巷，鬧市或鄉(xiāng)驛；一路經停處，逐淚莫相棄。幾時滾若湯，應是伊人地。【男低音漢斯?霍特1942年這個老錄音唱腔滄桑，正合此曲的悲涼。】 ***舒伯特《冬之旅》（七）河面：昔時狂暴作雷鳴，今日溫存掩浪聲。季節(jié)幻化本如斯，去來不留道別詞。一層堅冰硬如鐵，半夜覆面難沖裂。冰下沉沉猶入夢，沙灘無語向鴻蒙。我持石刃雕心字，冰面縱橫亂參差。右刻年前初吻日，左刃昨夜分手時。伊人名姓刻中間，張網四圍日月年。一輪刀痕一團圓，漫漫河面斷指環(huán)。袒胸向冰層，我心半塊冰。試問冰下水，幾時可沸騰？【這首非常情緒化，翻譯時用七言雙行體，節(jié)奏更快。最后高潮節(jié)，改用五言。音頻選擇德國殘疾人歌唱家托馬斯?夸斯特霍夫的錄音，他那種汪洋恣肆的宣泄極具感染力。這是Sony早些年的出品，夸斯特霍夫后來與巴倫勃依姆又錄過一次，DG出的，應該更好，但我沒見過?！?lt;/p> ***舒伯特《冬之旅》（八）回首：腳底冰加雪，雙膝似火燒。一宿未停步，氣喘冷風高。樓頂隱形跡，我朝城外逃。倉皇離家日，夜深風怒號。腳踩石子水上躍，頭迎冰塊檐前墮。寒鴉無故也無賴，雪球粒粒朝我落。當初我來時，顏面陽光照！夜鶯婉轉唱無休，云雀殷勤飛裊裊。菩提影影作華蓋，溪水綿綿慰辛勞。秋波一泓明似火，少年腳步輕如毫。噫嘻！紅塵涉未深，命該情場滾一遭！昔日情和景，每每眼前飄。何苦頻回首，昨日萬里遙。【這一首節(jié)奏變化幾次，翻譯時考慮用五言與七言交錯來對應。音頻找到費舍-迪斯考1952年的一個錄音，那時他27歲，音色清澈純美，表現這種回憶少年懵懂狀態(tài)的歌非常貼切。另，流行的翻譯把歌名譯成“回眸”是不妥的，這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而是“乍回首，韶華不負艷陽天”?！?lt;/p> ***舒伯特《冬之旅》（九）鬼火：追隨一片火，恍恍入山溝。溝深不可測，我意實難酬。只向山中去，不問回程路。慣于走迷失，偏愛踏云霧。殊途皆同歸，無論南與北。悲歡離合事，鬼火掌中傀。溝深溪水長，我步亦安詳。清溪流大海，野魄奔松岡。【費舍?迪斯考晚年說過，老了才掌握了唱舒伯特的速度，他后來幾款《冬之旅》錄音都比較快。但這首我倒是傾向偏慢的。找到德國當紅男中音馬提亞斯?格爾納這款很是喜歡。慢，突出迷茫；艾申巴赫的伴奏觸鍵輕盈，飄忽如游絲，正與“鬼火”切合。音效一流?！?lt;/p> ***舒伯特《冬之旅》（十）歇息：爐畔甫歇息，方覺力不支。腰酸雙腿軟，夜半我來遲。一路既顛沛，步伐健若飛。層層冰裹腳，寒氣厲相催。暫寄路邊屋，借溫小火爐。凍瘡仍嚙骨，四體未痊舒。最痛胸中肉，蛇傷猶未及。明朝抬腳處，紅日不相期。【這首歌有一絲無可奈何、近于躺平的感覺（應該是為下一首“夢春”做鋪墊的），激動了反而不妥。選德國男中音奧拉夫?拜爾頗為克制的演繹。】 ***舒伯特《冬之旅》（十一）夢春：夜靜常思遠，爐紅好夢春。依稀花萬畝，嚷嚷滾紅塵。青草通天際，平疇一展席。鳥鳴傳百里，似喚旅人歸。火熄不覺貧屋冷，夢醒方知冬夜深。積雪隔門明閃閃，烏鴉透頂噪昏昏。定睛卻看窗玻璃，誰繪單花若蕾絲。繚亂不獨睜眼景，豈因疲累變呆癡。雪色非天曉，轉身入被窩。時光今我待，夢里自蹉跎。熠熠美人來，翩翩花步開。笑顏滴玉醴，親吻印香腮。公雞惡嚎長夢醒，仿佛徹夜海山行。起身坐定思良久，回味難酬夢里情。嘴角輕撫尋酒跡，窗欞一瞥待花紅。合衣幾日嫌春遠，睜眼何人與夢通？【如果說“菩提樹”是這部套曲的第一次高潮，這首“夢春”就應該是第二次高潮了。旋律優(yōu)美動聽，節(jié)奏變化多端，嘗試用五言、七言各四組對應歌中的幾次變化。今天選的音頻是費舍-迪斯考于1957年的一次演唱會上的錄音，一個字，美；兩個字，完美！】 ***舒伯特《冬之旅》（十二）孤獨：天闊風輕云亦倦，葉疏花萎鳥應悲。人來人往無一故，我自蹣跚向落暉。嗚呼！天色枉晴明，世間徒嫵媚。但愿狂風萬物摧，我或少泣淚！【這是該套曲前半部的終結，抒情主人公處于極度絕望之中，不僅僅在自憐自艾，他開始詛咒這人世間了。譯文前段用平聲韻，后段改用仄聲韻，以求情感推進。費舍-迪斯考六十年代與奧地利鋼琴家J?rg Demus合作的這個DG錄音總體上最讓人滿意?！?lt;/p> ***舒伯特《冬之旅》（十三）郵號：大道平直車馬飛，聲聲郵號響低回。我心顫微微。立久豈能無所求？郵差對我只搖頭。我心冷嗖嗖。伊人隨母居街角，郵車日日門前囂。我心火燎燎。懇請回程捎口信，我人還是往時人。我心怯森森。【這是后半部的開始，一首相對輕松舒暢的曲子。最后一節(jié)與原文出入比較大，原文是讓郵差回城后替他探望一番，看她日子過得怎么樣。照原樣譯會很平淡，改成帶口信，說我還是老樣子。這樣譯似乎顯得他自作多情，但也不是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舒伯特歌曲沒有聲部標識，但最流行的是男中音，其實其他聲域的歌者也都在唱。這一首覺得女高音更適合那躍動的節(jié)奏。挪威人Kirsten Flagstad本是唱瓦格納的行家，沒有完整錄過舒伯特的套曲。這個是演唱會上的錄音，極好。】 ***舒伯特《冬之旅》（十四）白頭吟：攬鏡興沖沖，白頭如老翁。此生無所戀，踏步向冥宮。轉眼見青發(fā)，復窺還少年。原來霜覆頂，欺我半癡癲。莫不羨芳華，我獨視若麻。寧從蟲與豸，早早入塵沙。惜春人甚眾，隔夜發(fā)皚皚。我已倦行旅，無常偏不來。【此曲從頭到尾緩緩說來，猶如夢囈?，F實與幻覺難分彼此，青春與老朽合為一體。費舍-迪斯考第一次錄冬之旅（柏林，1948年1月19日）發(fā)乎肺腑，自然天成，是不可多得的精品?！?lt;/p> ***舒伯特《冬之旅》（十五）烏鴉：自我離家走五更，時時伴我夢兼醒。冰上一宵浮雪，樹梢半片殘月，寒鴉黑影旋頭頂。此鳥非凡鳥，不食浮世毛蚤，只待我肉襤血冷。我已倦行程，不勞他久等。應謝他，一路苦辛，陪我到墳頭土埂。【這首歌要表現的不是絕望，而是面對絕望的坦然，格調與貝多芬的Resignation有幾分相似，旋律舒緩，起伏不大，屬于流行語所謂“治愈系”的那種。音頻還選費舍-迪斯考1948年那個錄音（同十四），封面就不重復上傳了。貼一幅美國詩人埃德加?艾倫?坡名詩《烏鴉》的插圖。】 ***舒伯特《冬之旅》（十六）一葉期許：偌大幾棵樹，獨留一片葉。周遭俱昏灰，只他紅如血。樹下久呆立，幽思無決絕。（絕，入聲）我寄期望去，掛枝如寒雀。雙眼無別視，兩頰冷似鐵。風來撼大樹，我身亦搖曳。紅葉墜地時，希望遂堙滅。紅葉墜地處，我淚崩如玦。（玦，入聲）【這曲子初聽一點兒也不美，很怪異，或許聽多少遍也不會喜歡上。但正是這怪異為它增添了不少戲劇性，作為套曲的一個環(huán)節(jié)自有它內在的邏輯。費舍-迪斯考晚年與巴倫勃依姆合作的這個錄音速度偏快，緊促感十足。譯文用仄聲韻，以對應這種急迫。】 ***舒伯特《冬之旅》（十七）夜過小村：行至小村莊，一步幾彷徨。鐵繩響歷歷，門犬吠如狂。村民仍未醒，昏昏游夢鄉(xiāng)。幾多悲與喜，恍惚半宵長。日起夢將終，虛實俱隨風。夢者無所悔，夜來再行空。今朝失落處，明晚枕上同。年年復月月，夢醒或夢中。我愿惡狗莫停吼，阻我腳步于村口。我已做盡人間夢，不與睡氓相廝守。【主人公自視清高，想得到溫暖，卻不愿與俗人為伍。自己在做夢，卻嫌別人沉耽于夢境。這種矛盾性格是浪漫派文學中的常見主題。高男高音（也叫假聲男高音）表現這種神經質氣質算是碰到點子上了。薩巴塔是西班牙新生代歌唱家，以前沒見過他的唱片。這張冬之旅很有特色，而這一首“夜過小村”聽一遍就覺得很對路?！?lt;/p> ***舒伯特《冬之旅》（十八）晨雨：雷鳴驚四野，電閃裂天幕。積云如斗獸，疲憊迴方步。驟然一團火，燒盡云和霧。晃晃滿天光，悅目流飛瀑。忽聞風大作，我心印長空。狂暴比前日，分明是玄冬。【這首歌速度極快且躍動有力，慕尼黑男高音考夫曼在此爆發(fā)力強，干脆利落，聽著很過癮?！?lt;/p> ***舒伯特《冬之旅》（十九）幻景：白光一束眼前舞，我步隨之西復東。魔杖誰揮如蠱惑，流離浪子意蒙蒙。凄慘如我者，寧作幻為真。風雪不相擾，華屋滿堂春。心中無怨愆，滿目俱朋親。咦！好事每每皆虛妄，幻景為我贏半場。【這又是一首深受音樂會歡迎的曲子，除了唱，各種器樂家都將其改編演奏，大提琴家尤其喜歡。比較了近二十個錄音，聽了很多遍，還是覺得費舍-迪斯考1948年這個無人能比（同十四）。封面不重復發(fā)了，上傳一張加工照片“我行漠上如螻蟻”?！?lt;/p> ***舒伯特《冬之旅》（二十）路標：廣衢通鬧市，車馬起浮塵。我偏抄小徑，坡陡雪痕深。我有何所犯，專避眾耳目？莫非呆癡甚，離群獨自處？抬頭看路標，管他西還東。市街非我欲，哪顧窄途窮。幾時有返程？何處是終點？我只往前走，風來霜滿眼。【這首歌舒緩的旋律把極度的悲痛整個兒掩藏到一種輕描淡寫之中。貌似參透人生，實乃激憤難平。這類歌不好唱。要唱得若無其事，卻不能讓人感覺你真的若無其事。男高音安德斯是德國老一輩歌唱家，二戰(zhàn)后活躍在歐洲各大劇院，可惜英年早逝，1954年去世時才46歲。他把這首歌里的那種矛盾表現得很是得體，這一點上，連費舍-迪斯考都有所不及了?！?lt;/p> ***舒伯特《冬之旅》（二十一）客棧：路旁小墓地，人生大客棧。花環(huán)綠疊翠，誘我意纏綿。此心已疲憊，此體無完膚。本該一長睡，與花齊槁枯。奈何不得入，客房已滿員。勉強起身走，杖藜且向前。【好聽！今天特選一個非正宗錄音。奧地利年輕女高音安娜?普羅哈斯卡略帶童音的演唱讓這首歌一反費舍-迪斯考等人的傳統(tǒng)做法，沒有傷感哀怨，有的只是滿滿的安慰。找不到她完整的“冬之旅”，可能就沒錄過，只有Apple Music 2020年發(fā)行的這個單曲。鋼琴伴奏Caspar Frantz.】 ***舒伯特《冬之旅》（二十二）勇氣：冰封砂石路難開，風卷雪花照面來。闊步朝前不歇腳，嚴冬于我小塵埃。脈脈心思無處生，滿腔熱血幾沸騰。放喉高唱飛空去，款款不求有耳聽。有耳也莫聽，任隨冷風去。排遣一口氣，幾縷傷心曲。哀怨如毒酒，哪可賴期許？只有呆癡者，埋頭飲酸楚。敞懷大笑迎風起，冰雪豈能絆我身。世上若無救世主，吾儕也可自成神！【這首歌常被誤解。由于“勇氣”這題目和進行曲的快節(jié)奏，許多人以為這是一首“正能量”歌曲。其實這是腦子被悲哀燒糊后的張狂。不過，浩氣與傲氣本來就不好區(qū)分。我們有不少英雄主義歌曲，唱的人自覺一身凜然正氣，聽的人或許只感受到傲慢猖狂。赫爾曼?普萊的聲音里自帶幾份諧謔，不會讓你覺得他是當真唱自己的“勇氣”?！?lt;/p> ***舒伯特《冬之旅》（二十三）幻日：兩眼昏花瞎未遲，我看天上三輪日。時辰十二無旦暮，與我無言相對視。紅日空中非我有，烈炎我愿照旁人。心懷也曾三輪日，兩輪不幸早沉淪。熬得幾時三日齊殞落，黑暗當中唯我火獨真。【幻日是一種自然現象，也有可能是人過于疲倦而產生的錯覺。無論哪一種，我們的主人公已瀕臨生死邊緣。這是一首撕心裂肺的歌曲，費舍-迪斯考1952年與赫爾曼?羅伊特合作的這個錄音（同八）比較起來最能打動人。雖是單聲道，音質一點不差。封面不重發(fā)了，發(fā)一個自然界的幻日圖。】 ***舒伯特《冬之旅》（二十四）村頭琴師：村頭老琴師，赤腳立冰上。凍指一輪旋，樂音幾俯仰。周遭少觀眾，碗里空蕩蕩。背上缺夾衣，遠處無光亮。烏鴉棲樹梢，游狗吠深巷。樂師不動心，樂音自蕩漾。村頭老琴手，可否帶我走？我唱你搖琴，一對楊和柳。【這是《冬之旅》的終曲。旅者遇上一位潦倒的搖琴師（一般都是盲人），似乎找到了靈魂伴侶，歌聲也溫婉了許多。音頻首選費舍-迪斯考與狄慕斯六十年代那個DG錄音（同十二），封面就不重發(fā)了，發(fā)一張搖琴師的油畫。】 ***譯后：清淚墮還懸，短歌廿四篇。大悲行大愛，天命阻天緣。幾夜狂風路，一時落寞年。曲終逢日暮，生死兩茫然。 ??我的費城冬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