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鐵索凝霜承曉霧 河聲載史入新朝</p><p class="ql-block">川西八日記：從瀘定晨霧到歸途燈火</p><p class="ql-block"> 十月二十七日的瀘定，是被3℃的微涼輕輕裹住的。天還蒙著層薄灰，像宣紙上未暈開的淡墨，我揣著幾分未散的眷戀，在清晨六點二十分踏出??悅·山居民宿的木門——這是我們七人川西自駕團的最后一日，第八天的晨光，早該留給瀘定橋。</p> <p class="ql-block">沿大渡河岸慢走，風(fēng)里裹著河水的腥甜，腳下的青石板路還沾著夜露，每一步都輕得像怕擾了晨霧。遠(yuǎn)遠(yuǎn)便望見瀘定橋的鐵索，在陰云下泛著冷光，如一條鋼鐵的綢帶，橫亙在奔涌的河谷之上。沒有白日的人聲喧擾，只有河水撞擊橋墩的轟鳴，裹著風(fēng)穿過鐵索的縫隙，竟像是八十多年前的故事在低聲絮語。1935年的那個寒夜，22名紅軍戰(zhàn)士曾在這十三根鐵索上匍匐沖鋒，槍林彈雨里，是滾燙的信念撐起了生路。我站在橋頭，望著對岸峭壁上倔強的草木，指尖輕輕觸過冰涼的鐵索，忽然懂了：這橋從不是石頭與鐵的堆砌，而是一段歷史的脊梁，晨霧里的蒼茫，都因這脊梁而多了幾分沉甸甸的厚重。</p> <p class="ql-block">過橋便是老街，轉(zhuǎn)角處的面館正冒著暖霧，老板笑著掀開蒸籠：“來碗霸王招牌面？川西的最后一口熱乎，得吃這個！”不多時，一碗面端上桌——牛肉沉在碗底，吸飽了鹵汁；肥腸裹著紅油，咬開是滿口鮮香；排骨燉得脫骨，輕輕一抿便化在舌尖。熱湯一澆，香氣漫進鼻腔，呼嚕嚕吃下去，暖意從胃里漫到四肢，連帶著離愁都淡了些。原來川西的告別這樣實在，像這碗面，也像這八日旅程，滿是煙火氣的妥帖。</p> <p class="ql-block">返程的車駛出瀘定，窗外的風(fēng)景慢慢換了模樣。險峻的山地漸漸舒展成雅安的淺丘，青綠的草木間偶見金黃，像是大自然用畫筆為我們鋪展告別卷。午后一點，車停在草壩服務(wù)區(qū)，陽光終于掙破云層，灑在服務(wù)區(qū)的頂棚上，落下來是細(xì)碎的光斑。我們圍坐在桌前，手里捧著宜賓燃面和自助餐，絮絮叨叨說起前幾日的趣事：四姑娘山雙橋溝里藏著的雪山倒影，理小路上漫山彩林如何染透車窗，亞拉雪山的峰頂怎樣刺破云層、露出發(fā)著光的白，墨石公園里灰黑的山體為何像極了外星秘境；還有八美鎮(zhèn)的藏餐里，酥油茶混著青稞餅的香，塔公草原上成群的牛馬踩過野花，魚子西沒能去看刻的日落成了小遺憾，新都橋的十里畫廊一晃而過的不滿，甲根壩的田園里，青稞架在風(fēng)中晃著、像掛著的金黃鈴鐺，翻越折多山時彎道的驚險，康定的晚風(fēng)裹著藏歌飄進車窗，木格錯的雪落在肩頭、轉(zhuǎn)眼便化了……那些細(xì)碎的片段，此刻都成了笑著回憶的暖。</p> <p class="ql-block">下午兩點半，蒲江石象湖服務(wù)區(qū)到了。這里的風(fēng)都溫柔些，湖邊的蘆葦蕩晃著，遠(yuǎn)處的淺丘籠著層薄紗，連空氣里都飄著草木的清甜。成都的兩位朋友要在這里與我們分路，沒有太多煽情的話，只是笑著拍了拍肩膀：“下次再一起去看雪山?！睋]手時，陽光落在他們肩頭，像為這場同行鍍了層暖光?？粗麄兊能噮R入車流，群里很快彈出“已上繞城”的消息，心里便踏實了幾分——原來告別也可以這樣輕，因為知道總有下次再見。</p> <p class="ql-block">余下的路，成了一場“平安的接力”。我和另一位同伴轉(zhuǎn)道重慶東客站，手里的G8631次高鐵票，2車1D號的座位，像是旅程的最后一枚印章。十七點十五分的車站，人潮涌動，可想起這八日的朝夕相伴，倒不覺得擁擠。十八點五十七分，高鐵緩緩啟動，窗外的風(fēng)景向后退去，像快進的膠片：瀘定的晨霧、草壩的陽光、石象湖的蘆葦，還有四姑娘山的雪、塔公草原的風(fēng)，一一在腦海里閃過。十九點五十九分，沙坪壩站的燈火映入眼簾，暖黃的光連成一片，像在等我們回家。換乘網(wǎng)約車時，司機聽我們說起川西的旅程，笑著點頭：“這趟值了?！笔前?，當(dāng)二十點四十分推開家門，看見群里“駕車組全員十九點前到家”的消息時，才真正懂了“圓滿”的含義：不是一路坦途，而是同行的人都在，歸程的燈都亮著。</p> <p class="ql-block">這八日，我們從重慶出發(fā)，追過雪山，踏過紅橋，嘗過藏餐，也在深夜里聊過心事。瀘定橋的鐵索記住了我們的足跡，大渡河的風(fēng)聽過我們的笑聲，塔公草原的云見過我們的驚嘆，連歸途的每一個服務(wù)區(qū)，都成了情誼的見證。而最暖的，莫過于遠(yuǎn)方親友的牽掛：每日收到的“注意安全”，耐心聽我分享“今天看到雪山啦”“吃到好吃的藏餐啦”時的回應(yīng)，那些未曾謀面的惦念，像一束束光，照亮了我們的川西路。</p><p class="ql-block"> 旅程終有終點，可那些見過的風(fēng)景、藏在心底的溫暖，會像陳酒般慢慢沉淀。待日后某個微涼的清晨，想起瀘定橋的晨霧，想起石象湖的蘆葦，想起歸途中的燈火，心頭依舊會漫起暖意——這便是川西八日，贈予我們最珍貴的禮物。</p> <p class="ql-block">有詩贊曰：《川西八日歸程記》</p><p class="ql-block">瀘定晨寒踏鐵橋，大渡聲喧憶舊潮。</p><p class="ql-block">一碗面溫離客路，半程風(fēng)軟過雅安。</p><p class="ql-block">石象湖頭分袂處，笑語輕隨云霓搖。</p><p class="ql-block">高鐵載夢歸渝州，滿程牽掛滿程驕。</p><p class="ql-block">《再賦川西八日歸程》</p><p class="ql-block">八日川西行跡遙，瀘定晨橋接云綃。</p><p class="ql-block">鐵索猶存英雄氣，清波長訴百年潮。</p><p class="ql-block">面暖離腸香未散，車隨淺丘過雨霄。</p><p class="ql-block">草壩風(fēng)停晴色漏，石象湖分客路遙。</p><p class="ql-block">高鐵輕馳穿暮色，渝州燈火接星杓。</p><p class="ql-block">莫言聚散終須別，此際情長勝碧霄。</p> <p class="ql-block">注：詩中依歸程時序，從瀘定晨橋的歷史感寫起，“鐵索英雄氣”“清波百年潮”呼應(yīng)紅軍故事；“面暖”“車過淺丘”繪途中煙火與風(fēng)光；“草壩晴色”“石象湖分袂”記服務(wù)區(qū)暫歇與分別；末聯(lián)“情長勝碧霄”收束，將八日旅程的牽掛與情誼凝于筆端，盡顯歸途圓滿與記憶之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