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情書】17：不要辜負父母和家人對你的期待

渝夫文苑

【寫在前面】 　　時隔28年，重讀當(dāng)年與妻子的來往書信，感嘆于戀愛時的真誠與熱烈的同時，也在使勁回憶和確認(rèn)當(dāng)初的諸多細節(jié)。想來是不再年輕，或是記憶力已然下降，就算想破了腦殼，還是有不少事情理不出頭緒。 　　看來，時間真是一把殺豬刀，不僅能肢解青春，還能粉碎記憶。于是我不得不多想：如果沒有把這些情書保存下來，我和妻子的戀愛故事是不是早就模糊不清了？ 　　要想弄清陳年舊事，僅靠這些書信顯然還不夠。幸好我有寫日記的習(xí)慣，當(dāng)年記下的那些流水賬，多多少少都有助于恢復(fù)記憶。不僅如此，我還寫有30.9萬字的紀(jì)實長篇《我和鄰家女孩那點事》，以及花了我進入軍校前2個月所有業(yè)余時間寫下的5萬余字《愛的記憶》，有這些文字作支撐，加上書信的佐證，要想弄清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似乎就沒那么困難了。 　　比如，1997年上半年的鄰家女孩，雖然打心眼里并不希望我考上軍校，但依然在來信中要求我減少給她的寫信頻次，有時間好好休息，還提醒我“不要辜負父母和家人對你的期待”……諸如此類的矛盾心態(tài)，都留在了我當(dāng)年如實記錄的諸多文字里。　　附1：1997年5月3日寫給妻子的書信 想念的芬: 　　吻你！日子過得真快，轉(zhuǎn)眼又是五四青年節(jié)了。那天我們部隊去哈爾濱文化公園植樹，碰巧遇到呼蘭倉庫的小車。很想坐車回呼蘭一趟，但最終我還是強迫自己放棄這種念頭。再漫長，也只剩下最后的五十多天了。我會把我對你的思念濃縮在心中，等到考試完畢，我一定請假好好陪你，好嗎？ 　　芬，這段時間一定很忙吧，好久不見，真的好擔(dān)心你的身體，你的一切。有時候，我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你擔(dān)心什么，也知道擔(dān)心不能解決什么問題?？倱?dān)心你們的伙食太差，擔(dān)心你們加班太累，擔(dān)心你一個人寂寞的時候沒有人陪你，擔(dān)心又有什么毛病沾惹到你身上，比如感冒。多夢的晚上，經(jīng)常夢到的不只是甜蜜，有時候，我倆在夢中也會鬧別扭，有一次，記不清楚是為了什么，你竟然要離開我。當(dāng)然我很傷心，盡管只是做夢而已，可早上起床的時候，我發(fā)覺自己的心情好煩好亂，白天訓(xùn)練的時候也打不起精神，青春不再美好，陽光也不再燦爛。愛開玩笑的戰(zhàn)友見我這般模樣，自然會拿我開涮:“怎么啦，又想你的芬？”只能報之一笑，不去理會戰(zhàn)友那善意的玩笑。事后想起來也覺得自己太過敏了，可自己，想笑卻笑不出來。 　　芬，家里給你來信了嗎？這周，我媽媽總算給我來了一封信，盡管只有短短幾句話，我還是高興的不得了。希望有一天能收到爸爸的來信，不知是為什么，爸爸似乎一直不情愿給我回信，也許是我這個未來的女婿還有許多事情沒考慮周到。但愿我的擔(dān)心完全多余，相信爸媽會像愛你和小弟一樣愛我的。 　　芬，別總為我擔(dān)心，我不會為了考學(xué)而不顧一切。到了周末，我也偶爾看看電視，或者約幾名戰(zhàn)友上山，教導(dǎo)隊在山腳下，上山透透空氣，對著空山狂吼猛叫，也真的挺舒服。 　　代我問候小妹和你的姐妹。 　　吻你！ 　　想你的勤儉 　　1997年5月3日晚 　　附2：妻子1997年5月8日回信 儉: 　　現(xiàn)在是早上八點半，昨晚上夜班，這會兒剛看完電視。 　　儉，我知道我不應(yīng)該這樣對你，昨天收到你的來信，看過之后心里好亂。儉，既然你愛我，為何又懷疑我對你的愛，你到底了解我多少？其實這也不全怪你這么想，也許沒有人會相信我所想說的話。儉，還記得你問過我的話嗎？那天我們面對面的站在天樓上，你問我是希望你考上軍校還是不希望你考上；我知道你是真誠的問我，我也是真誠的回答你：既希望你考上，因為那是你的夢想，也是家人的心愿，不要辜負父母和家人對你的期待；又不希望你考上，因為我更愿意等你退伍后我們一起努力為未來打拼。 　　儉，對不起，讓你為我牽掛和擔(dān)心。來這里已四個多月了，東北的一切都差不多習(xí)慣了，再說又不是三歲小孩。你還是多花點時間休息吧，也不要老責(zé)怪自己，雖然我不能和同宿舍的姐妹一樣每天有男朋友在身邊陪伴，但你給予我的愛已讓我很滿足。 　　儉，從你信中得知我爸一直沒給你寫信。爸爸也許給你寫信了，而你還沒收到，也可能爸爸真的沒時間。這幾個月來，爸爸只給我寫過一封信。儉，相信我，別再懷疑爸爸對你有什么不滿，好嗎？ 　　儉，幾個女孩中，你為何選中我？無論是文憑還是其它方面，她們都比我強，請你告訴我你選擇我的理由。不要在來信回答我，我要面對著你，要你親口對我說。我的眼光可以看到你撒不撒謊，五十多天后，我要你實話實說。 　　儉，接下來的五十多天，也許我很少給你寫信，以免打擾你學(xué)習(xí)，你要把全部心思用在學(xué)習(xí)上。在這里，我預(yù)祝你考試成功。 　　儉，請相信我對你的愛。 　　祝心想事成！ 　　永遠愛你的芬 　　1997年5月8日 　　附3：1997年5月中下旬寫給妻子的5封書信 想念的芬: 　　吻你！轉(zhuǎn)眼又是一周時間過去了。下周三，也就是5月14日，我們就要進行為期三天的軍事考核了，爾后轉(zhuǎn)入文化復(fù)習(xí)，短短的四十多天，還有好多知識需要加強和鞏固。軍訓(xùn)挺累，文化復(fù)習(xí)也不會很輕松。最后這段時間挺關(guān)鍵，就是掉一層皮，也得咬牙挺過去。我知道，我也應(yīng)該回呼蘭看看你和小妹了，但時間真的好緊，一聲滿懷歉意的“對不起”，但愿能得到心上人的理解和寬容。 　　芬，這段時間你們一定常加班，是嗎？從呼蘭回來這么久，我每周都會寫信給你，卻一直沒有回音。也許你是上班太累了，或者干脆沒有時間。如果真的挺累，就多休息休息吧。我知道，不管你給不給我寫信，你都會無時不刻地牽掛著我。也別總為我擔(dān)心，三年的軍營生活，讓我懂得了許多，也學(xué)會了如何忍耐寂寞，學(xué)會了如何去面對原本無奈的生活。除了訓(xùn)練和學(xué)習(xí)更多的剩余時間是在想你。 　　芬，不要總以為你會拖累我什么，千金難買真愛，只要我們真心相愛到永久，就算有天大的麻煩和難處，我都會坦然去面對和克服。如果我是那種貪圖虛榮的人，今日的李勤儉早就拜在某些女人的石榴裙下了?？晌也皇?，我不愿靠別人的榮耀和財富過活，就算是混到?jīng)]吃沒穿的地步，我還是我，一個靠自己努力生存的平凡之人。 　　芬，你和小妹進廠也快半年了，我也一直沒有過問你們廠里的情況怎樣。出門打工不容易，但愿你們廠的生意能好點。如果你和小妹的收入很低，家里的父母會責(zé)怪我。不管怎么說，都是我叫你們過來的。特別是你父母，如果你今年再不寄錢回家，我不知道他們會怎樣看我。唉，有些事情，永遠都不會有解釋清楚的時候。但愿你和小妹今年好運。 　　芬，哈爾濱的春天風(fēng)沙很大，出門的時候，千萬別忘了好好保護自己。小心感冒，也要小心風(fēng)沙引起的皮膚過敏和其他疾病。 　　祝快樂健康！ 　　吻你！ 　　想你的勤儉 　　1997年5月10日 想念的芬: 　　吻你！ 　　今天是我們進行軍事考核的第一天。上午10點左右，順利考完器械和隊列之后，我直接去了大門口的收發(fā)室取信。在一大堆來信中，很湊巧，我閉上眼睛一陣亂摸，隨隨便便地抽出一封信來，心里默念著:這肯定是我的信。睜眼一看，竟然是你寄來的。當(dāng)時的心情就甭提多高興了。我知道，有了你的來信，剩下的軍事考核科目我肯定會順利過關(guān)。芬，謝謝你帶給我的好心情。 　　相隔數(shù)日，那封讓你心煩意亂的信我已沒了印象，也記不清自己都胡寫了什么。芬，真的很對不起，我絕對不是故意讓你傷心或難過。如果我真的做錯了什么，我真希望在以后的歲月里我能盡量多理解你一些。芬，相信我，不管我怎么想，也不管我對你說了些什么，歸根結(jié)底，都是因為我太在乎我們之間的感情，太在乎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只要超過半個月沒有你的消息，我就會心神不寧，稀奇古怪的荒唐念頭就會冒出來。說句心里話，自從我們相愛以來，我一直都沒有懷疑過你對我的真情，更何況我還不是那種多疑的人。也許有首歌唱得挺好:“偶爾無心的傷害，全都為了愛?！钡高@句歌詞能讓我的愛人明白我的心聲。 　　芬，別擔(dān)心，我不會因為你爸爸不給我寫信而責(zé)怪他老人家。也許是因為太忙，也許是來信在郵寄的過程中弄丟了，反正我能理解也能坦然面對。倒是你，別忘了定期給你爸媽寫信，你和小弟都不在他們身邊，他們會感到寂寞的。放心，我不會忘記寫信給他們。不管怎么說，只要我們相愛，他們就是我的父母，我會像敬重我的父母一樣敬重他們。 　　芬，對你來信提出的問題，尊重你的意見，我不在信中回答你。我只覺得你的這個問題問得很累，我也似乎無從答起。就算我們面對面地坐在一起，我也許不知道該如何對你說些什么。芬，讓我們愛得輕松自在些，好嗎？如果不想愛情之船觸礁或迷失方向，就應(yīng)該多給小船張幾片風(fēng)帆。 　　吻你！ 　　想念你的勤儉 　　1997年5月14日 想念的芬: 　　吻你！現(xiàn)在是5月17日晚上8點36分，此時的你，想來正在車間忙著上班。本來困得要命的我，早就想上床睡覺了，但我總覺得有好多話要對你說。雖然我們離別才6個小時，我卻十分懷念我們今天一起度過的短暫時光。芬，上班的時候，是不是也偶爾想起我？因為我的到來，你一點也沒休息好，真擔(dān)心上夜班的時候你能不能堅持得了？都是我不好，來得不是時候。下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但愿不再占用你的休息時間。一想到你休息不好，然后無精打采的樣子，我就會感到心疼和內(nèi)疚。 　　芬，有件事情，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對你解釋才好。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深愛著我，也一直想幫我。說真的，我很感激上天給了我一個如此體貼人的未婚妻，也很感謝你對我的關(guān)心和支持?？墒俏蚁敫嬖V你的是:芬，原諒我不能接受你在經(jīng)濟上對我的幫助。請別誤會，也不要認(rèn)為我不理解你的一片真誠。我不敢說我有多么了解你，但從你的眼神中我可以讀懂一個女孩對戀人的癡情和忠誠。可是，我有我的想法，我不想你的父母因為收不到你的匯款讓別人去說閑話，更不忍心你的父母因為這事而受委屈。更重要的，我不希望因為這樣而讓別人對你說三道四。芬，你是我的，我不允許別人說你的壞話。就連小妹，她問我缺不缺錢，說如果我需要，她就不寄錢回家。最終，我還是說服小妹把錢寄回去。 　　也許，家里的父母圖的不是幾文錢，而是想從匯款單上掙到一點臉面?？蓱z天下父母心，我們應(yīng)該理解他們。芬，別怪我，我絕對不是不肯接受你的真誠和幫助，我只想說，現(xiàn)在不能。芬，請尊重我的決定，你對我的好，我會用一輩子去努力償還。如果我真的需要錢，我可以向家里要，甚至可以自己想法解決。芬，相信我是真心愛你，我真的好感謝你對我的愛與真誠。但我還是希望你收到我的信后能改變你的決定:先寄點錢回去，即使不多，你父母也會感到安慰的。 　　芬，如果你真的理解我，以后我們見面的時候，請別再提與錢有關(guān)的話題，也別想方設(shè)法塞錢給我。我需要的是你的真愛和癡心。我來看你和小妹，也絕不是因為手里缺錢。我想你應(yīng)該理解我，也請尊重我的感受，好嗎？ 　　前面我也不知胡亂寫了些什么，這份來信，也許會讓你傷心難過。但是，芬，我說的全是心里話。我知道我是在用心愛你，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但愿這次也不會。 　　盼回信！ 　　吻你！ 　　想你的勤儉 　　1997年5月17日晚 想念的芬: 　　吻你！現(xiàn)在是5月24日晚上8點34分，干了一天的活兒，本來累得要命，一沖完澡，似乎又精神了許多。有戰(zhàn)友約我出去喝酒，我借故頭痛而沒去。正準(zhǔn)備去看電視，忽然想到今天是周六，又該給我的芬寫信了。于是坐在只有我一個人的中隊辦公室里，用一顆真誠的心，和近在呼蘭的你談心。這會兒，我仿佛又回到了你們廠里，我們無拘無束地呆在一起，悄悄地說著心里話…… 　　芬，我們從呼蘭回來的當(dāng)天晚上，我曾寫過一封信給你，不知收到?jīng)]有。其實也沒什么，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共同努力把各方面的關(guān)系處理得更好一些，你說是嗎？ 　　忽然想到一個故事，說的是民族英雄吉鴻昌和他夫人的愛情故事。當(dāng)時他們盡管已結(jié)婚多年，但他們還是相敬如初，愛情并沒有因為婚姻而終止，而是更加濃烈了。更有意思的是，他們夫妻雖然住在一起，但吉鴻昌還和戀愛時一樣，不時給同住一室的妻子寫情書，向自己的愛妻訴說自己的衷腸。妻子當(dāng)然很感動，回報給丈夫的，當(dāng)然就是更真更純的愛了。 　　當(dāng)我讀完這個故事，我和許多人一樣表示懷疑:這可能嗎？可仔細一想，只要兩個人自始至終都彼此忠誠，只要彼此都把對方當(dāng)作自己心中永遠的太陽，這又有什么值得懷疑的呢？于是我又想到了我們之間來得并不容易的愛情，兩年多來，我感受到了愛情的甜蜜，也逐漸學(xué)會了如何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感情。芬，你說，我們難道不應(yīng)該好好珍惜對方么？ 　　有位自稱沒談過戀愛的戰(zhàn)友曾問我:“戀愛真的不累嗎？”我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笑著對他說:“那就看你愛的是誰，又如何去愛了?！睉?zhàn)友一臉迷茫，不知其解。于是我又對他說道:“等你戀愛后就明白了?！狈遥芨嬖V我，你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昨天收到媽媽的來信，自然挺高興。媽媽說她給你和小妹也寫信了，不知收到?jīng)]有。芬，有弟弟的消息嗎？一別半年，真的有些想他。 　　上下眼皮開始打架了。夢中相見，擁你入眠。 　　吻你！ 　　想你的勤儉 　　1997年5月24日晚 想念的芬: 　　吻你！今天是五月份的最后一天，明天又是小孩子們的節(jié)日“六一”兒童節(jié)了。雖然已經(jīng)告別兒童時代，我一樣懷念童年的那些美好時光。不過再回頭仔細想想，長大了也并非一件壞事。至少，長大了可以擁有一份真摯的愛情，被人愛也愛著別人。更多的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rèn)，到了我們這種年齡，渴望愛也需要去愛。芬，你說是嗎？ 　　昨天是我們體檢的日子。除了血液化驗結(jié)果還沒出來以外，其它都已順利過關(guān)。今天是5月31日，離考試只剩下最后的30天了?，F(xiàn)在的我已無心去想成功與否，需要我做的就是努力看書學(xué)習(xí)，我想，有你在哈爾濱，我會正常發(fā)揮的。 　　6月9日，也就是下周星期一，一年一度的端午節(jié)又到了。很想也很應(yīng)該回呼蘭和你們一起過節(jié)，但現(xiàn)在已到了最后的沖刺關(guān)頭，我沒有權(quán)力放縱自己去和命運開玩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信中捎上一句真心的祝福:端午節(jié)快樂。想來你也所說過，端午節(jié)那天早上，凌晨三四點鐘開始，呼蘭河畔會非常熱鬧。也不知你們廠里是否會組織你們?nèi)ズ舆吿で?。如果能去，相信會帶給你好心情。 　　芬，這么久沒有你的來信，你是在生我的氣么？但愿只是因為你們太忙而沒有時間寫信。不過，芬，我想說的是，不管我做錯了什么，也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我的那份癡情永遠都只屬于你。也許，我不該在乎你是否寫信給我，但我卻不能不在乎我自己的感受，對愛情那份刻骨銘心的感受。如果說我對戀人太苛刻了些，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話題，我只希望我們多理解對方的感受和心情，也希望我們之間少一些猜疑和誤會。我會盡珍惜一切，更愿我不再傷害你什么。 　　芬，現(xiàn)在正是柳絮飄飛的時節(jié)，不少人會皮膚過敏，你要小心些，別讓煩人的皮膚病撞上。有病了，千萬別忘了去醫(yī)院。 　　但愿考試之前能收到你的一封來信。 　　吻你！ 　　想你的勤儉 　　1997年5月31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