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那日整理舊物，在檀木匣子的角落里翻出一只小盒，蓋子上金屬花紋盤繞，對稱得近乎執(zhí)拗，邊緣幾顆鉚釘泛著暗光，像是守著什么秘密。輕輕一旋，蓋子開了，里頭竟還存著一點幽藍(lán)的液體，在光下微微晃動，像凝住的一小片深秋湖水。我不知它原是盛香露還是藥露，只覺得這藍(lán)，沉得能吸住人的魂。紅布襯底早已褪色，卻仍托得起這份貴氣——它不聲不響地躺在那里，仿佛從某個宋時的晨光里走來，帶著胭脂與墨香的氣息。</p> <p class="ql-block">這粉盒是仿吉州窯的舊樣，黑釉如夜，面上印著纏枝蓮紋，一圈一圈舒展著，像是藤蔓在時光里靜靜爬行。指尖拂過釉面，滑得像撫過一池靜水，子母口合得嚴(yán)實，輕輕一扣，便有“嗒”一聲輕響，像是把心事鎖進(jìn)了年歲里。團(tuán)花中央一點圓潤，四周小點環(huán)襯，不張揚，卻處處講究。宋人愛的便是這份含蓄的美——不必喧嘩，自有風(fēng)骨。我常在午后取出它，置于案頭，不為盛粉，只為看那一抹黑里透出的溫潤光澤，像極了舊時女子低眉時的神情。</p> <p class="ql-block">（此段無關(guān)聯(lián)圖片內(nèi)容，且與主題無關(guān)，舍棄）</p> <p class="ql-block">那黑釉蓋子上的花紋，又讓我想起另一件器物——蓋心一朵花，開得不急不緩，枝葉纏繞，紋路細(xì)密如織，卻絲毫不顯繁冗。深紅背景襯得它愈發(fā)古樸，仿佛是從某幅古畫里走出來的物件。釉光流轉(zhuǎn)間，竟覺它不是死物，而是有呼吸的。我總想，這樣一件東西，原該擱在誰的妝臺一角，晨起理云鬢時，指尖一碰，便沾了千年的靜氣。</p> <p class="ql-block">案頭另有一只鳳耳瓶，黑釉裹身，雙鳳銜耳，頸細(xì)腹斂，姿態(tài)端凝。它不似粉盒那般私密，卻也透著書齋的雅意。我常在瓶中插一枝枯梅，或是一束忍冬，它便成了屋里最沉得住氣的那個。宋人案頭，大抵便是這般光景：不求富麗，但求有味。這黑釉器物，從窯火中來，經(jīng)年累月，反倒愈顯溫厚，像極了那些藏在歲月深處、從不張揚的好人。</p> <p class="ql-block">前些日子，朋友帶來一只舊瓶，黑亮瓶身，龍形把手盤踞兩側(cè)，口沿處磨損得發(fā)白，像是被無數(shù)雙手摩挲過。他放在桌上，我一眼便覺眼熟——那釉色，那手感，竟與那粉盒出自同一種火候。我握了握它，掌心傳來微涼的實感。老物最是誠實，它不說話，卻把時間都刻在了身上。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們愛的不是器物本身，而是它替我們記住的那些安靜日子。</p> <p class="ql-block">謝了朋友，送至門口，陽光斜照進(jìn)來，粉盒靜靜臥在案上，黑得深邃，藍(lán)得幽遠(yuǎn)。我忽然覺得，它不只是個盒子，倒像是一個小小的時空匣子，裝著宋人的風(fēng)雅，匠人的心氣，還有我此刻的凝望。這世上的美，大抵如此——不喧嘩，卻足以讓人心頭一顫。</p> <p class="ql-block">說明：啟動了Al智能文字，謹(jǐn)表謝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