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美篇號：29426387</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文字/圖片/編輯：趙新力</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今年國慶，恰逢雙節(jié)，本該好好慶賀一番的，但天公不作美，家鄉(xiāng)一帶連綿陰雨數(shù)十天，極大地影響了人們過節(jié)的好心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10月5號——中秋節(jié)前一天——天空陰沉沉的，照舊飄著籮面細(xì)雨。96歲的母親郁郁寡歡。她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望著窗外那霧蒙蒙的天空，不言不語，已經(jīng)多半天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我心里明白，“人逢佳節(jié)倍思親”，這是她老人家又在想念遠(yuǎn)在國外的二哥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哥趙新亮，出生于1952年，比大哥小兩歲，比我大四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哥三歲那年，母親懷上了我。那時新中國的掃盲運(yùn)動正在如火如荼的進(jìn)行中，身為老師的母親每天在村上的識字班熬到夜里11點(diǎn)鐘。當(dāng)時大哥五歲，二哥三歲，母親又懷著我，身子十分笨重。父親心疼母親，便找了個人家將二哥寄養(yǎng)了出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寄養(yǎng)二哥的人家在河南省安陽市呂村，是嬸子的表姐妹，說起來多少還有點(diǎn)沾親帶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我多少懂點(diǎn)事后，知情的姥姥就經(jīng)常對我說，二哥是為了給我騰地方才送人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姥姥還說，送二哥那天，父親沒敢讓母親在跟前，是偷偷抱走的。母親曾為此事暗地里哭了好幾天。</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母親望著窗外那霧蒙蒙的天空，不言不語，已經(jīng)多半天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本來，父親和母親商量，寄養(yǎng)二哥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等將來我稍微大些后再把二哥領(lǐng)回來。誰知世事難料，1957年，我出生不到半年，父親便被打成右派，被送到了邢臺田各莊農(nóng)場勞動教養(yǎng)，直到1962年才放回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從那兒起，我和大哥便成了“右派子弟”。1962年，母親響應(yīng)黨的號召，又把我和大哥的戶口從市民轉(zhuǎn)為了農(nóng)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此時的二哥，卻因禍得福，他寄養(yǎng)的人家根紅苗正，養(yǎng)父在安陽市物資局工作，養(yǎng)母雖在農(nóng)村，但也一直在村上當(dāng)干部。養(yǎng)父母雖然后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但仍然把二哥當(dāng)成親生的對待。后來養(yǎng)父還通過關(guān)系，讓高中沒畢業(yè)的二哥就到物資局上了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在這種情況下，父親和母親便斷絕了把二哥領(lǐng)回來的念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當(dāng)時也是為了避嫌，二哥還改換了養(yǎng)父的姓，也一直沒和家里來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縱然不知音訊，但母親對二哥的思念，卻一時一刻也沒停歇過。</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19歲之前，二哥在我心中的印象，只是一個符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直到1975年，村子批給我們家一塊宅基地。蓋房需要木材和玻璃，當(dāng)時這都是國家管控物資，安陽的叔叔找到已在安陽地區(qū)物資局上班的二哥，讓他幫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哥那時雖然和我們家沒有來往，但因養(yǎng)母和嬸嬸的關(guān)系，叔叔家他還是偶爾去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我拉著一輛排子車去接從安陽過來的二哥。在馬頭火車站候車室接站口，我第一次見到了二哥。二哥是來送玻璃的，和他同來的還有叔叔的二兒子小春。因玻璃是易碎品，他們是坐火車背著過來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哥一頭黃發(fā)，長得十分白凈，性格靦腆，見面后就一直沒敢正眼瞧我，也沒跟我說一句話，一路上都是我在跟小春閑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哥到家后，便躲進(jìn)了里間，母親隨著也跟了進(jìn)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母親和二哥在里屋待了半天。二十余年沒見，母子二人究竟說了些什么，不得而知，我只是看到了母親出來后那紅紅的眼睛。</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1979年父親的右派問題平反，我們家和二哥恢復(fù)了正常交往，但由于后來河南省行政區(qū)劃調(diào)整，二哥所在的安陽地區(qū)物資局，全班人們都劃歸給了濮陽市。二哥一家也跟隨單位一起去了三百多里外的濮陽。于是我們和二哥也就僅限于過年時走動一下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1992年，當(dāng)時已是濮陽市物資局供銷科長的二哥，突然被濮陽市檢察院逮捕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消息是安陽的叔叔送過來的，二哥究竟犯了什么事他也不清楚。母親聽說后，急火攻心，原本好好的，一夜之間嘴里長滿了燎泡。母親當(dāng)即把我叫回家，讓我和她一起上濮陽，去監(jiān)獄看望二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那時從邯鄲到濮陽還不通長途客車，需要到安陽換乘。再加上當(dāng)時路況不好，三百多里地，汽車足足顛簸了八個多小時。我和母親趕到濮陽二哥家時，已是下午4點(diǎn)多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嫂見到我們，很是吃了一驚。她沒想到我們會這么快就過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嫂也不知道什么情況。她說二哥自從被捕后，誰也不讓見。目前單位領(lǐng)導(dǎo)正在找關(guān)系疏通此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母親95歲生日，我們兄妹四人和母親一起合影。左起，妹妹，二哥，母親，大哥，本人。</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見不到二哥，我和母親只好安慰了一下二嫂，第二天返了回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臨回時，母親丟給二嫂五百塊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回來路上，母親一句話都未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這來回一折騰，再加上心情不好，母親回家后就大病了一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半年后，二哥被放了出來，我們才知道了事情原委。原來是改革開放后，木材放開經(jīng)營，不再按指標(biāo)調(diào)撥。短時間內(nèi)東北木材一度成了緊俏貨。作為供銷科科長的二哥，為了搞到木材，自然便采取了一些非常規(guī)的辦法。這次是東北林業(yè)局管批木材的一個處長出了事，把二哥給牽連了進(jìn)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還好，單位領(lǐng)導(dǎo)把此事扛了起來，所以二哥只是虛驚了一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隨著改革開放和市場經(jīng)濟(jì)的不斷深入。原來令人眼紅的物資供應(yīng)部門逐漸由國營向民營轉(zhuǎn)化，二哥也開始自己創(chuàng)業(y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直吃國家飯的二哥剛進(jìn)入商海，便栽了個大跟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情況是，二哥從東北往山西的一個私人小煤礦發(fā)了二十萬元的坑木，說好了貨到付款，可對方收到貨后，錢卻一直拖著不給。后來二哥費(fèi)了九牛二虎的勁，好不容易才有點(diǎn)指望。小煤礦卻突然發(fā)生了瓦斯爆炸，造成重大傷亡事故，礦主被逮捕，二哥的二十萬元貨款也就徹底泡湯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二哥不在的團(tuán)圓，在母親心中，恐怕永遠(yuǎn)不能算做一次真正的團(tuán)圓。</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1995年的二十萬，頂現(xiàn)在五百萬不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哥出了這么大事，傾家蕩產(chǎn)怕是也還不起這個窟窿了。母親當(dāng)即把我和大哥小妹叫到了一起。讓我們各自想辦法，竭盡所能的幫助二哥度過難關(guān)。</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母親當(dāng)時說的一句話，我至今難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你們兄妹幾人，我最虧欠的就是老二，從小我把他送出去，沒有盡到當(dāng)娘的責(zé)任。現(xiàn)在到了關(guān)鍵時候，你們就是把房子賣了，也得幫幫老二，你們記住，幫老二就是幫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當(dāng)時數(shù)我人脈廣，我連貸帶借，拿了個大頭，母親讓父親把成安縣城老家的一套房子也賣了，全家給二哥共湊了十萬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十萬元雖然不夠還債，但二哥從此吸取了教訓(xùn)，他一邊慢慢還賬，一邊繼續(xù)做木材生意，憑著他從前在物資局積攢的人脈，沒過幾年便打了一個翻身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現(xiàn)在我們兄妹幾人，最有出息的就數(shù)二哥了，他在俄羅斯有個伐木公司，還在國內(nèi)滿洲里開了個木材加工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哥是個事業(yè)心極強(qiáng)的人，今年都73周歲了，公司和企業(yè)的事，無論巨細(xì)，他都要親自過問。但論起母子之間的惦念，他到底還是無法與母親相比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中秋節(jié)那天，我原本是想讓二哥給母親視頻一下的，但后來一想，還是在母親面前少提他吧，免得讓母親對他更思念，更牽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我們在家的兄妹三人，與母親一起吃了頓中秋團(tuán)圓飯，但二哥不在的團(tuán)圓，在母親心中，恐怕永遠(yuǎn)不能算做一次真正的團(tuán)圓。</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