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今天是二十四節(jié)氣中的霜降。</b></p><p class="ql-block"><b> 晨起推窗，風里已帶了清冽的涼意，像是將夏日黏膩的余溫都揩拭干凈了。心頭一動，便起了去東湖綠道尋秋的念頭。</b></p><p class="ql-block"><b> 人言“霜葉紅于二月花”，總得去親眼看一看，這秋的筆觸，究竟是如何濃墨重彩地，在這天地間縱情揮灑的。</b></p> <p class="ql-block"><b> 午后步入綠道，仿佛一步踏進了一幅正在酣暢淋漓繪制的長卷里。那夏日里蓊蓊郁郁、幾乎要滴下綠來的山林，此刻竟像被打翻的調色盤，潑灑出滿眼的斑斕。而最奪人眼目的，果然是那楓與烏桕了。</b></p> <p class="ql-block"><b> 我的目光越過這如火的紅葉，望向不遠處的東湖。湖面像一塊巨大的、冷卻了的青玉，沉靜地臥在山巒之間。那些燃燒的楓與烏桕，連同岸邊未黃的垂柳，都清清楚楚地倒映在水里。于是，水底也仿佛有了一片火焰，一片森林。風過處，水波不興，只泛起極細極碎的漣漪，將那水中的火與樹輕輕搖動，幻化成一片流光溢彩的夢。動與靜，熾烈與沉靜，就在這山水之間，達成了最完美的默契。</b></p> <p class="ql-block"><b> 它們不再是詩中含蓄的“紅于二月花”，那是一種更奔放、更熾烈的宣告。楓葉的紅，是經(jīng)了霜的洗禮后，從血脈里透出的丹霞之色，一簇一簇，在枝頭燃燒著，仿佛要將積攢了一生的熱情，都在這一刻傾瀉殆盡。而那烏桕，更是有趣。它的葉子并非一味地紅，有的邊緣鑲著一圈暖黃，有的葉心還殘留著一絲青碧，但主體卻是那種飽滿的、近乎醉醺醺的絳紅。一片葉子，便是一個小小的宇宙。它們不像春花那般嬌柔，須得和風日暖來襯；這秋葉的紅，是帶著風骨的，在愈來愈緊的西風里，愈發(fā)顯得精神矍鑠，紅艷似火。</b></p> <p class="ql-block"><b> 綠道上有不少如我一般的尋秋人。有年輕的戀人，在紅葉下并肩而立，他們的笑靨，似乎比秋光還要明媚；有銀發(fā)的夫婦，互相攙扶著，走得極慢，他們看的或許不是景，而是彼此眼中倒映的、與這秋色一般醇厚的歲月。這眼前的紅，是青春的歡愉，也是暮年的安恬。它不專屬于哪一個季節(jié)，也不專屬于哪一種心境，它只是存在著，坦蕩而熱烈，等著每一個路過的人，在其中照見自己。</b></p> <p class="ql-block"><b> 歸途時，夕陽正緩緩下沉。余暉給這漫山的紅顏又鍍上了一層暖金，愈發(fā)顯得富麗堂皇。</b></p><p class="ql-block"><b> 我什么也沒有帶走，未摘一葉，未折一枝，但心中卻覺得滿滿的。</b></p> <p class="ql-block"><b> 此番尋秋，尋的哪里是秋呢？尋的分明是一份靜氣，一段閑情，一次與天地自然的默默對話。這東湖的秋，用最熾烈的顏色，訴說著最寧靜的哲理。它告訴我，生命的輝煌，未必只在蓬勃的春夏；那歷經(jīng)風霜后的沉靜與絢爛，才是真正動人心魄的絕筆。</b></p> <p class="ql-block"><b>撰 寫：行者老夏</b></p><p class="ql-block"><b>時 間： 乙巳年九月初三</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