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遣云南以來,楊慎一直幻想嘉靖皇帝有朝一日赦免他,他也曾通過一些關(guān)系,希望他和父親的一些好友與嘉靖疏通關(guān)系,期望有朝一日遇赦還朝,能再展宏圖。實際證明,楊慎的幻想太幼稚了,等待的結(jié)果不是赦免,卻是清算蜀黨,對楊家進一步的迫害,楊慎的幻想似乎徹底破滅了。<br>但一到適當(dāng)時機,這種幻想又死灰復(fù)燃。這就是張桂二人的失寵。在大禮議之初,小皇帝朱厚熜急于得到臣子的支持,張熜、桂鄂因此得寵。但張、桂二人官階實在太低微,曾示意當(dāng)時的首輔費宏舉薦張、桂二人入閣。費宏在大禮議中本來是站在楊廷和一邊的,只是沒有那么激進而已,但內(nèi)心對張、桂二人是很鄙視的,當(dāng)然不會推薦二人。于是張、桂二人大肆攻擊費宏而導(dǎo)致費宏致仕。后來張、桂二人向嘉靖建議啟用名臣楊一清,因為楊一清在大禮議中是贊同張、桂二人觀點的。楊一清任首輔后,讓張、桂二人入閣成功,于是二人又開始攻擊楊一清,致使楊一清主動要求致仕,返家后因疽發(fā)身亡,張熜終于如愿當(dāng)上首輔。<br>這時的嘉靖皇帝已不是孩子,登基多年讓他成為一個政治上十分老練、多疑的君主。對張、桂二人的表現(xiàn),嘉靖心知肚明,漸漸對二人疏遠。嘉靖首先對桂鄂失去信任,并于嘉靖十年讓桂鄂致仕,第二年桂鄂病死。<br>嘉靖帝為父親興獻王正名也獲得成功,但還有最后一個愿望沒有實現(xiàn),即要將他的‘父皇’開宗立廟,即進入皇家宗祠。既然張熜是因支持嘉靖而升官,嘉靖要他辦此事應(yīng)該沒有問題。然而張熜當(dāng)上首輔后就沒有那么積極了,對嘉靖要求其父興獻王入皇帝太廟的要求婉言拒絕。他知道這事太重大了,如他辦了此事,會遭到天下人辱罵的,以后他這個首輔如何當(dāng)下去呢?然而張熜失算了,拒絕嘉靖的旨意讓他的政治生涯走到終點——嘉靖皇帝令張熜致仕回家,重新詔費宏回朝為首輔。<br>張熜、桂鄂垮臺,費宏重新入閣掛帥,楊慎得知這一消息十分高興,赦免還朝的幻想死灰復(fù)燃,他把期望寄托在費宏身上。因為費宏是他的宗師:正德六年楊慎參加會試和殿試時,費宏是主考官之一,因而與費宏有師生之宜,費宏也很喜歡并器重這個門生;楊慎在翰林院編《武宗實錄》時,費宏為總裁。于是楊慎覺得赦免有望,于嘉靖十五年七月寫了一首詩給費宏,在詩中回顧了與老師在翰林院的愉快生活,述說如今的處境,求宗師幫忙搭救他:<br>上帝圖書群王府,仙人樓閣蕊珠宮。<br> 流年冉冉形容異,往事悠悠夢幻同。<br> 屈指萬三千里路,回首二十一春風(fēng)。<br> 秋來剩有南飛雁,肯贖蘇卿雪窖中。<br>費宏接到楊慎的求助信后,當(dāng)然不會拒絕這個他器重的門生。但費宏已不是血氣方剛的青壯年,是在官場拼搏多年,對伴君如伴虎深有體會的老臣。他知道此事不能急于求成,要伺機而行。可惜上天并沒有給他機會,費宏上任三個月就因病去世,楊慎的希望落空了。<br>其實,費宏不死,也絕無能耐搭救楊慎,因為嘉靖帝實在太恨楊慎了,絕不會赦免楊慎,凡進言赦免楊慎者,必然受到懲罰。自張、桂二人倒臺后,朝廷曾多次頒布大赦天下詔令,唯獨不赦因大禮議被充軍的楊慎等八人。楊慎感到赦免無望,對政局十分灰心,唯有詩詞能抒發(fā)其情感,他在《沁園春 己丑新正》中寫道:<br><br>甚矣吾衰,歎天涯歲月,何苦頻催。奈霜毫種種,三千盈丈,丹心炯炯,一寸成灰。三徑秋荒,五湖天遠,儒術(shù)於吾何有哉。君知否,盼行雲(yún)不住,流水難回?!〖帕日l與徘徊。好事者、惟輸麴秀才。恁昏花老眼,底須窺牖,支離病腳,最怯登臺。思發(fā)花前,人歸鴈後,百感中來強自裁??窀韬?,只清風(fēng)和我,明月休猜。<br>但楊慎的灰心失望,并非與朝廷決裂,他的內(nèi)心仍然存有一絲期待,只是與他交好的前輩楊一清、費宏去世,讓他在朝中失去可寄托這種期待的重臣。直到嘉慶二十三年,這種期待赦還的死灰又復(fù)燃了。希望之星來自其好友嚴嵩入閣為首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