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小說·中學(xué)生的知音</p><p class="ql-block">部編版中學(xué)九年級下冊精選詩詞、文言文之一《文天祥·南安軍》</p><p class="ql-block">南安囚車鎖征鞍（小小說）</p><p class="ql-block">作者一鐸文</p><p class="ql-block">景炎三年冬，鉛山至南安軍的驛道上覆著薄霜，一輛囚車碾過凍硬的泥地，木輪吱呀聲在空寂的山谷里蕩出回聲。文天祥裹著件洗得發(fā)白的舊棉袍，枯瘦的手指扣著囚車欄桿，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三天前，他在五坡嶺被俘，元軍將領(lǐng)張弘范勸降時擲來的金銀，此刻還在車角落積著薄灰。</p><p class="ql-block">“文大人，前頭就是南安軍了?！毖核偷脑w三勒住馬，聲音里帶著幾分復(fù)雜的松動，“這地方您該熟，當(dāng)年您任江西提刑，還在這兒賑過災(zāi)呢?！?lt;/p><p class="ql-block">文天祥緩緩抬眼，遠(yuǎn)處城墻在灰蒙蒙的天色里顯出輪廓，城門口那棵老樟樹還在，只是枝椏上的葉子落得只剩幾片，像垂著的干枯手指。他忽然想起咸淳十年的春天，也是在這棵樹下，百姓捧著新收的稻谷來謝他，孩童圍著他唱《江南好》?？扇缃瘢菈ι喜逯脑执笃?，正被北風(fēng)卷得獵獵作響。</p><p class="ql-block">“趙小哥，”文天祥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能否借你腰間的筆硯一用？”</p><p class="ql-block">趙三愣了愣，從行囊里摸出半塊墨、一支禿筆和幾張皺巴巴的紙，從囚車欄桿的縫隙里遞進(jìn)去?！按笕艘獙懯裁?？上頭說了，不讓你與外人通信?！?lt;/p><p class="ql-block">“不是通信，是寫首詩?！蔽奶煜榻舆^紙筆，指尖在紙上頓了頓，目光落在城墻下的荒草上——那草枯黃一片，卻在石縫里倔強(qiáng)地挺著莖稈。他蘸了蘸墨，筆尖在紙上滑動，墨痕雖淡，字跡卻力透紙背：“梅花南北路，風(fēng)雨濕征衣?！?lt;/p><p class="ql-block">剛寫兩句，一陣寒風(fēng)卷著雪粒子撲來，囚車的木欄上結(jié)了層白霜。趙三忍不住咳嗽兩聲：“大人，這天兒冷，要不先歇會兒？到了驛站再寫也不遲。”</p><p class="ql-block">文天祥搖搖頭，筆尖未停：“出嶺同誰出？歸鄉(xiāng)如此歸?！彼肫鸨环龝r，部將陳繼周為護(hù)他戰(zhàn)死，鮮血染透了戰(zhàn)袍；想起妻子歐陽氏被押往大都時，在渡口對他喊“君為忠臣，我為節(jié)婦”，那聲音至今還在耳邊繞。如今他成了階下囚，所謂“歸鄉(xiāng)”，不過是拖著一副軀殼，走過曾經(jīng)守護(hù)過的土地。</p><p class="ql-block">“大人，您這詩……讀著讓人心里發(fā)堵?！壁w三湊過來，看著紙上的字，“您就真不愿降？張將軍說了，只要您點個頭，高官厚祿少不了?！?lt;/p><p class="ql-block">文天祥抬眸，眼神里沒有怒，只有一片沉靜的堅定：“我文天祥為宋臣，生是宋民，死是宋鬼。你看這南安軍的城磚，每一塊都刻著大宋的百姓；你看這路邊的草，就算被雪壓著，開春也還會綠。我怎能讓這山河，在我筆下變了顏色？”</p><p class="ql-block">他低下頭，繼續(xù)寫道：“山河千古在，城郭一時非。饑死真吾志，夢中行采薇?！蹦M了，他就用指尖蘸著凝結(jié)的霜花，在最后一個“薇”字上重重一點——那是伯夷、叔齊不食周粟的氣節(jié)，也是他此刻的心志。</p><p class="ql-block">趙三看著他凍得發(fā)紅的指尖，忽然別過臉，從懷里摸出個烤紅薯，塞進(jìn)囚車：“大人，吃點吧。就算……就算要做大事，也得先顧著身子?！?lt;/p><p class="ql-block">文天祥接過紅薯，暖意從指尖傳到心口。他抬頭望向南安軍的天空，鉛灰色的云縫里，竟透出一縷微弱的光。他輕聲念著剛寫的詩，聲音不大，卻像一粒石子，落在這寂靜的驛道上，也落在趙三的心里。</p><p class="ql-block">傍晚時分，囚車進(jìn)了南安軍驛站。文天祥將寫好的詩折好，塞在棉袍內(nèi)側(cè)——那是他留給這片土地的印記，也是寫給天下宋人的絕唱。夜里，他夢見自己回到了臨安，西湖的荷花正開得艷，百姓們笑著向他拱手，他站在斷橋上，高聲念著“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聲音震得荷花瓣簌簌落下。</p><p class="ql-block">鐸文詩曰：《贊文山》</p><p class="ql-block">南安霜雪鎖征鞍，</p><p class="ql-block">落筆千鈞照膽寒。</p><p class="ql-block">一片丹心終不改，</p><p class="ql-block">詩魂長繞宋江山。</p> <p class="ql-block">個人簡介:</p><p class="ql-block">陳欽成，筆名鐸文，退伍老兵。系山東省作協(xié)會員，高級經(jīng)濟(jì)師。是一位熱愛文學(xué)與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愛好者，他的作品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愛與對文學(xué)藝術(shù)的感悟。他的長篇詩集《清華之戀》榮獲山東省第四屆泰山文學(xué)創(chuàng)作獎入圍作品，展現(xiàn)了他在文學(xué)領(lǐng)域的卓越成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