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喜歡在黃昏時分來到臘山河。這時的光最是懂得留白，把西邊的天空讓給晚霞，把河面讓給蘆葦與荷的影子。蘆葦是臘山河最忠實的記錄者。它們沿著河岸生長，高高低低，疏疏密密，像時光不經(jīng)意間留下的筆觸。風來時，它們便俯下身子，在水面上寫下只有河流才懂得的文字。那搖曳的姿態(tài)，不是招搖，而是與流水對話的方式。我常想，若沒有這些蘆葦，臘山河該多么寂寞——就像一篇文章少了標點，一首曲子缺了休止符。</p> <p class="ql-block"> 荷花是臘山河最溫柔的心事。它們從淤泥里升起，卻把所有的污濁都化作亭亭的潔凈。闊大的荷葉平鋪在水面上，接住偶爾路過的雨滴，接住蜻蜓短暫的停歇，也接住漸漸老去的時光。那些粉白的花苞，總在清晨微微開啟，像欲言又止的唇。到了午后，它們便大膽地綻放，把積蓄了一夜的心事，都說給陽光聽。</p> <p class="ql-block"> 最妙的是雨后。水珠在荷葉上滾來滾去，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最終凝成一汪晃動的晶瑩。這時整條河都彌漫著一種清芬——不是撲鼻的濃香，而是若有若無的、需要你靜下心來才能捕捉的氣息。這氣息里藏著水的清涼，葉的碧綠，花的淡雅，還有時光走過的痕跡。</p> <p class="ql-block"> 秋天深了，蘆葦漸漸白了頭，荷葉也開始蜷縮起曾經(jīng)的舒展。但它們依然立在水中，用另一種姿態(tài)詮釋著美。殘破的荷葉像寫滿往事的信箋，雖然邊緣已經(jīng)卷曲，雖然脈絡已經(jīng)模糊，但那些被雨水打濕過的、被陽光親吻過的記憶，都還好好地收在每一道褶皺里。</p> <p class="ql-block"> 臘山河不說話。它只是靜靜地慢慢流淌，看著葦與荷在它的懷抱里生長、綻放、凋零，再看它們在新的一年里重新醒來。這種周而復始的堅持，這種在淤泥中依然保持清澈的品格，讓這條平凡的河有了不平凡的詩意。</p><p class="ql-block"> 我離開時，月亮已經(jīng)升起來了。清輝灑在河面上，蘆葦和荷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像未完的句子，等著明天的太陽來續(xù)寫。</p> 臘山河的葦與荷 <p class="ql-block">當水影學會用曲線書寫黃昏</p><p class="ql-block">蘆葦?shù)膿u曳便有了韻腳</p><p class="ql-block">每片荷葉都是攤開的信箋</p><p class="ql-block">托風寄出清芬的平仄</p><p class="ql-block">嫵媚在波光里臨摹云朵</p><p class="ql-block">將秋波折成紙船的模樣</p><p class="ql-block">載著蜻蜓的標點</p><p class="ql-block">穿過整個夏天的沉默</p><p class="ql-block">多姿是水寫的修辭</p><p class="ql-block">阿娜在泥濘中練習站立</p><p class="ql-block">當月光開始校對倒影</p><p class="ql-block">所有彎曲都變成舞姿</p><p class="ql-block">淤泥深處 暗涌著</p><p class="ql-block">千萬支待燃的碧色火焰</p><p class="ql-block">而每朵荷都是不肯熄滅的</p><p class="ql-block">潔白的諾言</p><p class="ql-block">直到西風卷走水做的稿紙</p><p class="ql-block">殘枝仍舉著未干透的墨</p><p class="ql-block">在平靜的河面上 固執(zhí)地</p><p class="ql-block">續(xù)寫來年 破水的詩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