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風雨同舟，情暖天涯（145）</p><p class="ql-block"> 夢里的動靜比十輛大貨車并排碾過碎石路還鬧騰，我跟雁子正擰成麻花似的較勁，她那雙小手跟焊死在我頭發(fā)上似的，薅得我頭皮發(fā)麻，嗓門亮得能掀開車頂：“你背著我胡搞瞎鬧！你拍拍良心問問，我對你掏心掏肺，你忘了咱們在北京陶然亭，在高君宇、石評梅墳前發(fā)的誓嗎？你對得起我這顆真心嗎！”雁子連哭帶罵。</p><p class="ql-block"> 我急得嗓子像塞了團干棉花，喊得歇斯底里：“陳雪雁，你胡說八道！我沒有！我這輩子就你一個人！”</p><p class="ql-block"> 話音剛落，雁子突然“啊”一聲，從我懷里轱轆出去，半個身子都掛在床邊，差點沒摔下去。我猛地睜眼，腦子還暈乎乎的，就見她揉著胳膊肘，眼里滿是慌神：“老公，你咋了？是不是做噩夢了？剛才跟喊救命似的，我還以為你要跟我拼命呢，嚇死我了！”</p><p class="ql-block"> 我摸了摸被自己攥得皺成腌菜的襯衫，苦笑著往她身邊挪了挪，伸手替她理了理蹭亂的頭發(fā)：“老婆，沒嚇著你吧？我夢見你薅著我頭發(fā)說我有外心，我急著跟你掰扯，一激動就叫了?！闭f這話時，手還下意識摸了摸頭皮，仿佛夢里那股子疼還沒散，總覺得頭發(fā)都少了兩根。</p><p class="ql-block"> 雁子一聽，噗嗤笑出了聲，伸手拍了拍我的胸口：“你這腦子，凈想些沒影的！”我趕緊追問她肚子還疼不疼，她揉了揉小腹，一臉輕松：“早不疼了，估計是昨天風大，冷風灌肚子里了，現(xiàn)在跟沒事人似的，能扛著你跑兩圈！”她湊過來，指尖刮了下我的鼻尖，笑得眼睛彎成月牙：“老輩人都說夢是反的，咱倆從北京陶然亭那墳前攥著手發(fā)誓起，就跟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似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背著對方搞小動作，你要是敢有外心，我不光薅頭發(fā)，還得把你的方向盤拆了，讓你連車都開不了，只能跟在我屁股后頭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被她逗得咧嘴笑，伸手拿過表一看，時針正好指在六點半，表盤上的熒光還沒完全褪去。“老公，咱起吧，”雁子說著就掀被子，“去給大伙兒熬點粥，熱幾個包子，讓他們醒了就有熱乎的，別跟昨天似的餓肚子?！蔽疫B忙點頭，剛套上外套，就被她拽著下了車，手勁大得跟拉貨似的。</p><p class="ql-block"> 一腳踏到地上，粥香就裹著熱氣飄過來，勾得人肚子直叫。不遠處停著幾輛陌生貨車，車旁的司機師傅們正靠在車門上抽煙，目光先落在我們四輛貨車車頭，紅底黃字的“大西北貨運八大金剛車隊”橫幅在晨光里特顯眼，跟著就往我們這邊瞟，那羨慕的勁兒，跟瞅著別人家過年吃餃子似的。有個師傅跟旁邊人嘀咕：“這不就是‘八大金剛’嗎？聽說他們跑長途最齊心，上次我在連霍高速爆胎，還是他們幫著換的備胎！”</p><p class="ql-block"> 陳妮正蹲在煤氣灶前攪著鍋，勺子碰著鍋底叮當響；韓燕燕手里拿著蒸籠，白花花的包子在里頭冒著熱氣，晨光灑在倆人身上，暖得像家里灶臺上的光。旁邊還站著張志勇，手里拎著袋咸菜，正幫韓燕燕撕包裝袋，動作輕得怕弄疼了她似的：“慢點撕，別劃著手，我來我來，你這細皮嫩肉的，劃著了我心疼?！表n燕燕嗔了他一眼：“多大點事，你倒比我還緊張，跟個老母雞護崽似的?！弊焐线@么說，卻還是把袋子遞了過去，眼里藏著笑，甜得能滴出蜜來。</p><p class="ql-block"> 雁子眼睛一亮，沒顧上聽師傅們說話，幾步?jīng)_過去，在陳妮和韓燕燕臉上各親了一口，聲音甜得發(fā)黏：“妮姐、燕姐，有你們在，比回了娘家還舒坦！我還想著來熬粥，結果你們都弄好了，太貼心了！”</p><p class="ql-block"> 陳妮笑著擦了擦臉頰：“你這丫頭，多大了還撒嬌，跟個小娃娃似的。”話音剛落，就見狍子從他那輛車上鉆出來，頭發(fā)睡得跟雞窩似的，還沾著紙宵，故意把臉湊到雁子跟前，擠眉弄眼：“小姨子，憑啥你妮姐、燕姐有親親，我沒有？也給我來一口唄，就一口！”</p> <p class="ql-block"> 雁子手疾眼快，“啪”一下拍在他臉上，力道不大，卻逗得大伙兒直笑?！八泪笞樱阆氲妹?！你這臉沒洗，胡子拉碴的，我怕沾一嘴灰！”狍子捂著腮幫子嚷嚷：“死雁子，你也太偏心了！我這張臉就不配被親一口？早知道我今早也洗把臉了！”</p><p class="ql-block"> 正鬧著，車頂傳來“咚”的一聲悶響，薩麗塔娜跟只小袋鼠似的蹦下來，差點沒站穩(wěn)摔個屁股蹲。她也不管疼，著急忙慌就往蒸籠跟前沖，伸手就揭開蓋子，拿出一個還不熱的包子，也不吹吹，張嘴就往嘴里塞，牙都快咬到餡了，燙得她直跺腳，嘴里還“嘶嘶”地吸氣，卻舍不得吐出來。</p><p class="ql-block"> 她身后跟著小張，手里拿著牙刷和毛巾，無奈地喊：“慢點跑，別摔著！我剛給你擠好牙膏，你倒先奔著包子去了，包子比我還重要是吧？”薩麗塔娜含著包子，含含糊糊地說：“包子……香！先吃……再刷牙！”說著還想再拿一個，手剛伸出去， 雁子眼疾手快，奪過她手里的包子，假裝板起臉：“你個小老外，剛睡醒就跟餓狼似的！先去洗漱，不然嘴里的味兒能把粥都熏涼了，誰還敢喝？”小張在旁邊幫腔：“就是，聽雁大當家的，洗漱完再吃，我陪你一起，洗完了我給你拿兩個熱包子，行不行？”薩麗塔娜撅著嘴，跟個受了委屈的小孩似的，卻還是乖乖接過毛巾，走兩步還回頭瞅那蒸籠，活像怕包子長腿跑了。小張跟在她身后，笑著幫她攏了攏外套：“別瞅了，包子跑不了，涼的不好吃，等熱透了再給你拿，保證讓你吃夠！” 這時，剛才嘀咕的那倆司機師傅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手里還拎著袋茶葉，笑著說：“請問是‘八大金剛’的兄弟嗎？我是跑西安到烏魯木齊線的，上次在武威服務區(qū)，我車打不著火，還是你們隊里的師傅幫我修的！”他指了指橫幅，又說：“我瞅著你們這伙人親得跟一家人似的，跑長途也有個照應，我想問問……能不能讓我也加入你們隊??？”另一個師傅也趕緊點頭：“我也想！我一個人跑太孤單，遇到事連個搭手的都沒有！”</p> <p class="ql-block"> 雁子笑著接過茶葉：“師傅，茶葉我們收下，心意也領了！不過入隊得跟大伙兒一起商量，但咱跑長途的，本來就是互相幫襯，以后路上見著，有啥困難盡管說！你們加上我的微信，然后我把你們拉入群?！蹦莻z師傅趕忙加上微信：“哎！謝謝雁大當家的！以后咱就是半個‘金剛’了！”</p><p class="ql-block"> 我站在旁邊看著，心里頭暖烘烘的，剛才夢里的慌張早散得沒影了。張志勇正幫韓燕燕把粥盛進碗里，吹了又吹，確認不燙了才遞過去；小張陪著薩麗塔娜在水龍頭前洗漱，還耐心教她怎么用中國的牙刷，手把手地教，生怕她學不會；狍子還在跟雁子鬧著要“親親”，陳妮在一旁笑著勸架，說“再鬧粥就涼了”；那倆司機師傅正跟大伙兒嘮著跑線的趣事，眼里滿是期待。</p><p class="ql-block"> 雁子轉頭沖我笑，晨光落在她眼角的細紋上，溫柔得很。我突然想起昨晚她攥著我手腕說“身邊不能沒有你”的模樣，又看了看眼前這熱鬧的光景，有人幫你盛粥，有人陪你鬧，有人把你的小事放在心上，有人因為你的善意，想要跟你并肩同行。忽然明白：所謂的家，從來不是一間固定的屋子；所謂的“八大金剛”，也不只是一個名號。是有人在你做噩夢時慌著叫醒你，是有人早早起來熬好熱粥，是有人跟你鬧著玩卻從不真的生氣，是不管夢里多亂，醒來時身邊總有熟悉的人、溫熱的飯，還有一群愿意跟你一起扛風雨、闖天涯的伙伴。就算跑遍天涯海角，只要有這群人在，哪里都是家，哪段路都不孤單。（未完待續(x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