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回憶我們家揭不開鍋的日子

李木子創(chuàng)作工作室

作者：李木子（原創(chuàng)）關注公眾號：李木子創(chuàng)作工作室 在黔北那片被時光細細打磨的土地上，鳳岡瑪瑙山腳下的李家灣，就像是被歲月悄悄藏起的一顆璀璨卻略帶塵土的寶石，靜靜地躺在群山的溫柔懷抱中。這里，石頭比土多，土又比田多，人與地的比例，就像是一場不公平的較量，讓鄉(xiāng)親們一年到頭忙得團團轉(zhuǎn)，交完公糧后，剩下的糧食就像秋天的落葉，稀稀拉拉，連半年都撐不過去。七十年代，我家就像是被貧困的漩渦緊緊吸住的小船，那段揭不開鍋的日子，就像是一部黑白老電影，在我那還稚嫩的心里，一幕幕緩緩播放。那時的我，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小屁孩，對貧窮這個詞，就像是對天邊的云朵，只知其形，不知其味。但饑餓，卻像是個調(diào)皮又討厭的小鬼，緊緊跟在我身后，讓我每次想起都忍不住打個寒顫。每當做飯的鐘聲敲響，家里就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靜得讓人心慌——沒有米，沒有面，灶臺冷得像塊冰，仿佛在默默地講述著生活的苦澀。?鳳岡的老鄉(xiāng)們，把這種尷尬的境地叫做“揭不開鍋”，而我那時的家，就像是被這個魔咒緊緊纏住，動彈不得。我餓得哇哇大哭，那哭聲在空蕩蕩的屋子里亂撞，卻撞不出一頓熱騰騰的飯菜。 當然，也不是每天都餓得前胸貼后背，但一年里，總有那么一段日子，就像是沒有盡頭的黑夜，讓人看不到一絲光明。那段日子，父母就像兩個不知疲倦的探險家，為了讓我們四個小家伙能吃上一口飯，四處奔波，向親戚鄰居借糧。借一斤還兩斤，借粗糧還大米，這是父母心中的秤，也是他們在困境中挺直腰板的驕傲。 記得有一次，母親和堂嫂冉應芬就像兩個勇敢的戰(zhàn)士，踏上了去堂嫂娘家借糧的征途。那條山路，就像是一條蜿蜒的蛇，一走就是三個小時，每一步都像是在和大地較勁。當她們終于到達德江縣平原的冉家寨時，太陽已經(jīng)高懸中天。那家人正圍坐在一起，吃著熱騰騰的包谷飯，空氣中彌漫著飯菜的香氣，母親早已餓得肚子咕咕叫，但她就像是個守規(guī)矩的小學生，強忍著饑餓，只是默默地看著。那家人熱情地遞上一碗包谷飯和幾個土豆，母親接過，卻沒有立刻狼吞虎咽，而是像寶貝一樣，把土豆小心翼翼地放進包里，打算帶回來給我們嘗嘗鮮。她餓著肚子，背著那沉甸甸的80斤包谷籽，就像背著一座小山，一步步走回了家。暮色像一塊巨大的灰色幕布，緩緩地籠罩著山巒。她邁著沉重且疲憊的步伐，一步一步，如同被歲月拖住了腳步的老人，艱難地往山下挪動。每走一步，腳下的泥土都仿佛在發(fā)出沉重的嘆息。等她終于拖著像灌了鉛似的雙腿回到家時，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無情地指向了晚上11點。此時，我們兄弟四人就像被抽干了能量的電池，一天都沒有進食，肚子早就餓得“咕咕”直叫，前胸緊緊地貼在后背上，仿佛兩張紙要粘在一起。母親看到我們這副模樣，顧不上自己一路走來的疲憊，那被汗水濕透又干了的衣衫還貼在身上，她立刻走到石磨子旁，挽起袖子，開始用力轉(zhuǎn)動石磨。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響，包谷在石磨的碾壓下漸漸碎細。接著，母親又熟練地將碎細的包谷倒進鍋里，添上水，開始煮包谷粥。不一會兒，那包谷粥的香氣就像調(diào)皮的小精靈，在屋子里四處亂竄，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我們兄弟四人就像一群餓狼，迫不及待地圍上去，也不顧粥還燙嘴，大口大口地吃著，那溫暖又香甜的滋味順著喉嚨流進胃里，至今仍像電影一樣在我腦海中不斷回放，讓我回味無窮。那一刻，我看到的不僅僅是母親臉上那深深的疲憊，更像是看到了她心中對我們那如大海般深沉的愛。 還有一回，父親為了給這個家尋找活計，獨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務川一處鄉(xiāng)下的路途。那一天，他就像一只無頭蒼蠅，四處奔波。他走遍了鄉(xiāng)下的每一個角落，問遍了每一個可能提供工作的人，可結果卻像一場冰冷的雨，讓他從頭涼到腳，一無所獲。不僅沒有掙到一分錢，連一頓飯都沒有吃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就像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慢慢地遮住了天空。父親又累又餓，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每走一步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最終，他實在支撐不住，倒在一堆谷草堆里。此時，饑餓就像一頭兇猛的野獸，張著血盆大口，無情地吞噬著他的意志。他的肚子“咕咕”叫個不停，仿佛在抗議著這殘酷的現(xiàn)實。實在太餓了，父親竟鬼使神差地將谷草放在嘴里嚼著，那干澀的味道在嘴里散開，可他還是努力地嚼著，試圖以此來緩解那如潮水般涌來的饑餓感。?那一夜，他在谷草堆里就像一只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輾轉(zhuǎn)反側，怎么也無法入睡，直到天亮才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下山。山下有一戶人家，大門緊緊地閉著，屋里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但豬槽里還剩有一些豬食。父親站在那里，猶豫了很久，就像一個站在懸崖邊的人，內(nèi)心充滿了掙扎。他的內(nèi)心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不能吃，這是豬食，太丟人了”，另一個說“吃吧，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尊嚴算不了什么”。最終，他還是彎下腰，吃下了那豬食。那一刻，他的內(nèi)心就像被一把鋒利的刀割著，痛苦與無奈交織在一起。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們兄弟四人，他放下了所有的尊嚴，只為了能讓我們活下去。 在那段揭不開鍋的日子里，我們連飯都吃不飽，更不用說吃肉了，肉就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小時候，我的身體很差，就像一棵弱不禁風的小樹苗，常常生病。每次生病，我都蔫蔫的，沒有一點精神。父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zhuǎn)。為了給我補充營養(yǎng)，他想出了一個特別又有些冒險的辦法——抓涂蟾。每次，父親都會先像一位嚴謹?shù)膹N師一樣，燒一鍋90度以上的熱水，將熱水小心翼翼地放在盆里，那熱氣騰騰的樣子，就像一個小型的火山口。然后，他將涂蟾小心翼翼地放入熱水中，就像對待一件珍貴的寶貝，迅速蓋上木蓋。隨著“呲”的一聲，涂蟾在熱水里掙扎了幾下。等涂蟾死后，他才慢慢地打開蓋子，熟練地將涂蟾的內(nèi)臟和皮去掉，那動作就像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外科醫(yī)生。接著，他把涂蟾切成小塊，再放入辣椒一起炒。不一會兒，那炒好的涂蟾肉就出鍋了，色澤誘人，就像一塊塊閃閃發(fā)光的紅寶石，香氣撲鼻，仿佛要把整個屋子都填滿。對于當時的我來說，這簡直就是人間美味，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好吃。每一次吃涂蟾肉，我都吃得津津有味，嘴巴里塞得滿滿的，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而父親，總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我吃，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就像冬日里的暖陽，溫暖著我的心。 時光如潺潺溪流，不經(jīng)意間已從指縫間匆匆溜走。曾經(jīng)，家里窮得連鍋都揭不開，那是一段怎樣的日子?。∶康斤堻c，空蕩蕩的鍋里沒有一絲熱氣，一家人只能眼巴巴地望著，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仿佛在抗議這艱難的生活。那時候，為了省下一點錢，母親會去菜市場撿別人不要的菜葉，回來洗凈后煮成湯，那湯寡淡無味，卻成了我們填飽肚子的“救命稻草”。不過，如今那些苦日子早已像舊照片一樣，被歲月塵封在記憶的深處。我家早已擺脫了貧困的枷鎖，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好日子。冰箱里堆滿了新鮮的食材，餐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歡聲笑語不斷。但那段艱苦的歲月，卻像一道深深的刻痕，永遠地印在了我的心里，怎么也無法抹去。它就像一位無聲的老師，讓我真切地體會到了生活的艱辛，也讓我更加懂得珍惜現(xiàn)在這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每當回憶起那些日子，我的心中就像被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充滿了對父母深深的感激。父親為了多掙點錢，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去工地干活，沉重的建筑材料壓彎了他的脊梁，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但他從未喊過一聲累。母親則在家里操持著一切，洗衣做飯、照顧老人孩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有一次，我半夜發(fā)燒，母親背著我，在漆黑的夜里走了好幾里路，才把我送到醫(yī)院。她那焦急的眼神、急促的腳步，至今仍歷歷在目。他們在困境中就像兩棵堅韌的大樹，不屈不撓，為了我們這個家，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和汗水。他們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為我詮釋了什么是責任，什么是擔當，什么是愛。那些揭不開鍋的日子，雖然充滿了苦難，但也像一座寶藏，讓我收獲了人生中最寶貴的財富——濃濃的親情和堅韌不拔的精神。在未來的日子里，我會帶著這份珍貴的回憶，像一位勇敢的戰(zhàn)士一樣，勇敢地面對生活中的一切挑戰(zhàn)。我會把父母的教誨當作前進的燈塔，努力成為一個有擔當、有愛心的人。我知道，生活就像一場漫長的馬拉松，只有經(jīng)歷過風雨的洗禮，才能見到絢麗的彩虹；只有經(jīng)歷過苦難的磨礪，才能懂得幸福的珍貴。而那段揭不開鍋的日子，就像一面永不倒下的旗幟，將永遠激勵著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奮勇前行，永不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