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雪山的暮色與晨光

聰爸

十月的滇西北高原，秋風(fēng)裹挾著雪山的凜冽與冰川的寒涼，掠過發(fā)梢時帶著松針的清苦與巖羊蹄印里的塵土氣息。我們沿著214國道向梅里雪山腹地蜿蜒而上。還未到飛來寺，突然遠處的十三座雪峰在暮色中連成一道銀白屏障，卡瓦格博主峰如利劍刺破云層，雪線之上浮動著玫瑰金的晚霞，神山正將最后一縷天光揉碎，灑向人間。 傍晚六時半，夕陽將云層染成橙紅色綢緞，云絮邊緣泛著熔金般的光澤，像是被神明點燃的火焰。隨著太陽角度傾斜，雪峰開始呈現(xiàn)奇異的色彩漸變：西側(cè)山體被鍍上金邊，冰川的裂隙如刀刻般清晰，冰塔林在暮色中泛著幽藍，像是神山遺落的藍寶石；東側(cè)陰影區(qū)卻泛著幽藍，像是神山同時打開了光明與暗夜兩扇門。此時，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快門聲，而遠處寺廟的晚鐘正穿透漸濃的夜色，鐘聲在山谷間回蕩，驚起一群寒鴉，黑影掠過雪峰，劃破凝固的時空，像一幅會呼吸的唐卡。 次日凌晨六點半，來到酒店天臺。啟明星尚在主峰左側(cè)閃爍，東邊天際已泛起魚肚白，云層如被撕開的棉絮，透出淡青色的天光。我裹緊沖鋒衣，看著手機的溫度顯示-5℃，呼出的白氣在鏡頭前凝成細霜，手指凍得通紅，卻仍死死攥著相機。遠處傳來隱約的誦經(jīng)聲，幾位喇嘛站在寺廟屋頂，吹響海螺，低沉的音波穿透寒霧，驚醒了沉睡的山谷，連雪峰上的冰川都似乎微微顫動。 隨著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梅里雪山的神女峰尖突然泛起橘紅，像是有人點燃了雪山之巔的燭火。冰川的溝壑在光線下顯露出幽藍的冰洞，宛如神山睜開的眼睛，冰塔林折射出千萬道光芒，仿佛整座雪山都在燃燒?？ㄍ吒癫┲鞣宓谋ㄈ玢y龍盤踞，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藍光，而山脊的雪線則被鍍上金邊，像是神明用畫筆勾勒的輪廓。 真正的魔法在十多分鐘后降臨。當(dāng)太陽躍出遠山，整條山脊線如同被注入液態(tài)黃金，卡瓦格博主峰的冰川溝壑在強光下纖毫畢現(xiàn)，冰塔林折射出千萬道光芒，仿佛整座雪山都在燃燒。最震撼的瞬間出現(xiàn)在7:50，陽光穿透云隙的剎那，十三座雪峰同時迸發(fā)出耀目光芒，天臺爆發(fā)出壓抑后的歡呼。 梅里雪山的壯美，不僅在于其巍峨的身姿，更在于它承載的藏地信仰。卡瓦格博峰，這座海拔6740米的“雪山之神”，至今仍是未被征服的處女峰。藏民相信，每一片飄落的雪花都是神山的祝福，每一道冰川的裂痕都是神明的指紋。當(dāng)年日本登山隊試圖攀登神山，卻遭遇暴風(fēng)雪全軍覆沒，從此藏地立下“永不攀登卡瓦格博”的誓言。 日上三竿時，我們開始向納帕海進發(fā)。當(dāng)214國道拐過最后一個山彎，梅里雪山化作云霧中的虛影，車窗外的風(fēng)景不斷變換，草甸、藏式民居依次掠過，而掌心似乎還殘留著經(jīng)幡拂過的觸感，耳邊回蕩著晨光中那聲穿透云霄的藏歌，余韻悠長，如雪山之水，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