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美篇昵稱：秋月入懷</p><p class="ql-block"> 美篇號：58382814</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們家老五</span></p> <p class="ql-block"> 我們家老五楚云出生那會，父親還在公社“住學(xué)習(xí)班”。家里的日子一點好轉(zhuǎn)的跡象都沒有，就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提不起勁兒。老奶奶日漸衰老，腰桿兒一日比一日佝僂，鬢角的白霜落了一層又一層，可家里的人口偏在這時還添了丁。時光的褶皺里，又多了一道難展的愁緒。街坊鄰居看在眼里，路過家門時總?cè)滩蛔《嗤麕籽郏锹晣@息，輕得像風(fēng)，卻沉沉地壓在母親心頭。</p> <p class="ql-block"> 街東頭的翟家婆，是隊里的五保戶，一個人守著間小鋪子。鋪子不大，只擺著些香煙、火柴，還有女人們用的針頭線腦，卻占著雷場集市的中心地界。翟家婆眼明耳靈，又熱心腸，誰家有個家長里短，都愛往她鋪子里湊，久而久之，那間逼仄的小屋，便成了街上“小道消息的集散地”。</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老五和媽媽在巴陵服務(wù)區(qū)</span></p> <p class="ql-block"> 翟家婆的隔壁，住著我們同宗同祖的水清伯。我們兩家素來走得親熱，柴米油鹽經(jīng)?；ハ鄮鸵r，一來二去，和翟家婆也熟絡(luò)得像自家人。</p> <p class="ql-block"> 那天午后，翟家婆掛著滿臉的笑意，腳步輕快地跨進(jìn)了我們家的門檻。她拉著母親的手，神神秘秘地湊到跟前：“煥枝，我給你們找了個好事情，就怕你們不答應(yīng)?！蹦赣H正納著鞋底，聞言抬頭笑了笑：“翟家婆，您這話就見外了，您還沒說是什么事呢?！钡约移蓬D了頓，先長長舒了口氣，仿佛要把心里的掂量都吐出來，隨后壓低了嗓音，字字都輕得像怕被風(fēng)吹走：“毛嘴那邊劉家臺大隊的書記家，兩口子一直沒個孩子，想抱養(yǎng)一個。我尋思你們家這光景，如今又添了這小的，日子更難了。要是把這小的送過去，劉家是當(dāng)書記的，條件好，孩子跟著不受罪，將來也有指望。你們要是答應(yīng)，我明天就讓劉書記來接人，你看……”</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老五和媽媽在桂林象山公園</span></p> <p class="ql-block"> 母親手里的針線猛地頓住，針尖懸在布面上，半天沒動。屋子里靜得能聽見窗外風(fēng)吹過柳樹葉的聲響，還有揺窩里楚云細(xì)微的呼吸。翟家婆等得有些急了，輕輕搖了搖母親的胳膊：“煥枝，你倒是給個準(zhǔn)話呀，這可是為了孩子好！”</p> <p class="ql-block"> 母親這才緩緩抬眼，眼底蒙著一層霧，聲音輕得發(fā)顫：“好是好，可我……我做不了主啊，等他大大回來，我跟他商量商量，看他的意思?！?lt;/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老五和媽媽在漓江游輪上</span></p> <p class="ql-block"> 翟家婆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心里怕是犯了嘀咕：我這明明是為他們家解困，怎的倒這般猶豫？可她也懂，母子連心，那是從骨血里牽出來的情分，哪能說斷就斷？終究沒再多說，嘆口氣便走了。</p> <p class="ql-block"> 父親沒等回來，倒是等回來了放學(xué)的我。母親把我拉到里屋，聲音囁嚅著，把翟家婆的話斷斷續(xù)續(xù)跟我說了一遍。我聽完，腦子“嗡”的一聲，只覺得這很像戲文里那些生離死別、撕心裂肺的橋段，竟真真切切落到了自家頭上。我猛地拔高了嗓門，胸口里的火氣直往上沖：“不行！絕對不行！就算我們吃糠咽菜，不吃不喝，也不能把弟弟送人！明天我不上學(xué)了，就守在家門口，誰要是再敢來提這事，我就拿沖擔(dān)搗死他！”</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老五和媽媽在桂林古南門前古榕樹下</span></p> <p class="ql-block"> 母親像是被我這副急紅了眼的模樣嚇住了，怔怔地瞪著我，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眼角往下淌，半天說不出一個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聲音帶著剛哭過的沙?。骸昂茫?，咱不送，不送。我這就去回了翟家婆。”說著，她抹了把臉，起身快步出了門，仿佛晚一步，心里的那點念想就會塌下來。</p> <p class="ql-block"> 老五終究是沒被送走。后來，他長成了身姿挺拔的七尺男兒，眉眼間帶著父親的硬朗，也藏著母親的溫和。如今，幾十年過去了，當(dāng)年襁褓里的嬰孩，成了快九十歲老母親最堅實的依靠，日日陪伴在側(cè)，把當(dāng)年那聲“不送”，釀成了歲月里最綿長的暖。</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老五和爸爸媽媽在陽朔</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