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的你》第一課粉筆灰里的流言

冬風(fēng)無痕

序：粉筆灰里的青春刻度 翻開這本書，如同推開一扇吱呀作響的舊教室門，撲面而來的是九十年代末特有的氣息：粉筆灰在斜射的陽光里浮沉，鐵皮鉛筆盒在課桌上發(fā)出“哐當(dāng)”脆響，英雄牌鋼筆尖洇開的藍(lán)黑墨漬，還有操場邊油菜花混合著泥土的芬芳。《同窗的你》將我們帶回那個沒有智能手機(jī)、沒有網(wǎng)絡(luò)喧囂的純真年代。在這里，成長是具體的，它是一道怎么也解不開的幾何題旁，同桌悄悄遞來的草稿紙；是流言蜚語像藤蔓般瘋長時，課桌中間那條歪歪扭扭的“三八線”；是被誤解和委屈壓得喘不過氣時，祖父那雙粗糙卻溫暖的手；是自行車棚鐵柵欄被拆下?lián)Q錢的荒唐，也是野炊灶臺旁彌漫的臘腸燜飯香，更是翻倒的綠皮大巴里，少年們顫抖卻互相攙扶的手……杜康、阿濤、王櫻、劉偉、杜賓、熊偉……這些名字是青春坐標(biāo)上的一個個點(diǎn)。他們帶著各自的棱角與秘密，在名為“初一（3）班”的坐標(biāo)系里碰撞、摩擦、靠近。懵懂的“戀愛”謠言、關(guān)乎清白的考試重測、廁所角落的煙蒂風(fēng)波、翻倒大巴后的驚魂與勇氣、運(yùn)動會上拼盡全力的奔跑、河水中生死一瞬的援手……這些看似尋常的校園事件，在他們的世界里卻如同驚濤駭浪，每一次都在悄然塑造著他們對世界、對他人、對自己的認(rèn)知。筆者以細(xì)膩到近乎呼吸可聞的筆觸，捕捉了少年時代的敏感、莽撞、嫉妒、義氣與那笨拙卻無比珍貴的善意。那些被粉筆灰覆蓋的日子，那些藏在畫布里的心事，那些混著汗水和淚水的奔跑，那些沒說出口的“謝謝”和悄悄遞來的橘子糖，都是青春最本真的模樣——會為流言紅了眼眶，會因鼓勵攥緊畫筆，會在母親頂針的微光里，把怯懦畫成蒲公英的絨毛。閱讀這本書，就像撫摸課桌木紋上深淺不一的刻痕。每一道印記，都曾是一個少年跌跌撞撞成長的見證。它們記錄著爭吵后的和解，膽怯后的勇敢，誤解后的懂得。原來課桌不僅是放書本的方寸之地，更是盛放我們最初與世界交鋒時，所有悲喜與秘密的容器。那些刻下的名字、畫下的涂鴉、滴落的墨點(diǎn)，都是時光的拓印，無聲訴說著：青春這場跌跌撞撞的旅途，縱有遺憾，卻因彼此的存在，而始終向著光的方向。?請走進(jìn)這間教室，聆聽粉筆灰簌簌落下的聲音，感受那份只屬于那個年代、那段年華的，滾燙而澄澈的青春回響。 第一課粉筆灰里的流言 十一月的陽光斜斜切進(jìn)教室，粉筆灰在光柱里浮沉，像撒了把碎鹽。我盯著數(shù)學(xué)課本上的函數(shù)圖像，耳朵卻被后桌的竊笑聲拽得生疼。劉偉用胳膊肘撞了撞王櫻，兩人的目光像黏糊糊的糖漿，黏在我和阿濤之間的空隙里。 “喂，杜康，”劉偉的聲音帶著故意壓低的戲謔，像根細(xì)針往我后頸扎，“你家阿濤今天又穿白裙子了，跟你上次借她的橡皮一個色?！?lt;/span>我握著筆的手猛地收緊，筆芯在草稿紙上戳出個黑窟窿。阿濤的座位就在我右邊，隔著三十厘米的距離，能聞到她發(fā)梢飄來的洗發(fā)水味——是那種淡淡的梔子花香，上周她幫我講《岳陽樓記》時，頭發(fā)垂到我課本上，我偷偷數(shù)過發(fā)梢的分叉，有三根。“別胡說?！蔽液韲蛋l(fā)緊，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其實(shí)不用回頭，也能想象王櫻嘴角那抹嘲諷的笑。他總這樣，仗著數(shù)學(xué)考得比我好，就覺得能拿捏住所有人。阿濤的肩膀輕輕抖了抖，握著鋼筆的手指蜷了蜷。她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指甲縫里還沾著點(diǎn)藍(lán)黑墨水——昨天語文課她幫我改作文，紅筆不夠了，就用鋼筆圈出我的錯別字，說“這樣更顯眼”。此刻那些墨水點(diǎn)像顆顆小痣，印在她手背上，看得我心里發(fā)慌。這已經(jīng)是謠言傳開的第三天。源頭像棵亂長的爬藤，纏得整個初一（3）班都不得安生。事情的起因，是上周的語文模擬考。那天語文老師抱著試卷走進(jìn)教室時，講臺邊的綠蘿葉子上還掛著晨露?！岸趴?，阿濤，并列第一?！崩蠋煹脑捯魟偮洌鯔选芭尽钡匕压P摔在桌上，塑料筆殼撞在鐵皮文具盒上，驚得前排同學(xué)都回頭。他的試卷攤在桌上，“94”分的紅筆數(shù)字旁邊，老師用鉛筆寫了行小字：“作文離題，扣6分”——就因?yàn)檫@6分，他比我們低了1分，屈居第三。 那天放學(xué)，我在車棚撞見王櫻和劉偉。王櫻正把試卷揉成一團(tuán)往垃圾桶里塞，紙屑飄出來，粘在他的白球鞋上?！笆裁床⒘械谝唬铱词谴ê昧俗鞅??！彼吡颂呃?，鐵皮桶發(fā)出“哐當(dāng)”的悶響，“阿濤的作文明明是抄的范文，杜康那小子，肯定偷看我的閱讀理解了。”劉偉拍著他的背哄：“就是，他倆天天湊一起講題，指不定干了啥呢?！?lt;/span>我推著自行車的手突然僵住。車把上還掛著阿濤昨天借我的《唐詩三百首》，封面被她用透明膠帶補(bǔ)過，膠帶邊緣有點(diǎn)卷，像只展翅的白蝴蝶。那時我以為，這不過是失敗者的牢騷。畢竟我和阿濤的語文成績，從小學(xué)起就沒掉出過前三。三年級那次期中考試，她默寫《靜夜思》漏了個“霜”字，哭了半節(jié)課，還是我把自己的滿分試卷塞給她看，說“下次我教你寫”。可謠言這東西，一旦沾上唾沫星子，就長得比操場邊的野草還瘋。第二天早讀課，不知誰在黑板角落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愛心，里面寫著“杜+濤”。阿濤走進(jìn)教室時，正好撞見值日生擦黑板，粉筆灰撲了她一臉，她咳嗽著跑回座位，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我看著她慌亂地用課本扇風(fēng)，突然想起上周下雨，她借給我的傘上也畫著這樣的愛心，是她妹妹用蠟筆涂的。“喲，害羞了？”王櫻在后排吹了聲口哨，全班哄堂大笑。阿濤的肩膀抖得更厲害了，握著課本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泛白，像是在使勁攥著什么秘密。從那天起，“杜康和阿濤談戀愛”的流言就像流感，在年級里蔓延開來。去食堂打飯時，總有人故意撞我胳膊，讓我的餐盤蹭到阿濤的飯盒；體育課自由活動，劉偉就拉著王櫻往我們這邊跑，假裝追逐打鬧，實(shí)則用肩膀撞得我差點(diǎn)摔進(jìn)沙坑；最過分的是昨天，阿濤彎腰撿橡皮擦，王櫻突然喊“快看，他們牽手了”，其實(shí)只是我的袖口掃過她的手背。“我沒有?！卑蝗徽酒饋恚曇魩е耷?。她的白裙子下擺沾了塊墨漬，是上周我打翻墨水時濺上的，她當(dāng)時說“沒事，洗得掉”，今天卻像塊補(bǔ)丁，刺眼得很。王櫻挑眉：“那你臉紅什么？” 阿濤咬著嘴唇?jīng)]說話，眼淚“啪嗒”掉在課本上，暈開了“春風(fēng)又綠江南岸”的“綠”字。我突然想起她總說，這個“綠”字是她最喜歡的動詞，像小草從土里鉆出來的樣子。那天下午，我在操場角落看見阿濤。她蹲在雙杠下面，用袖子擦眼淚，校服外套的肩膀處磨出了毛邊。我攥著口袋里的橘子糖走過去——那是昨天她給我的，說“考試加油”，現(xiàn)在糖紙被我捏得皺巴巴的。“給你?！蔽野烟沁f過去，指尖碰到她的手，燙得像揣了個小太陽。她抬頭時，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像沾了露水的蒲公英?！岸趴担彼宋亲?，聲音啞得厲害，“我們真的做錯什么了嗎？”我愣住了。十三歲的年紀(jì)，哪里懂什么是戀愛？我只知道，阿濤會把難記的英語單詞寫成小紙條塞給我，我會在她數(shù)學(xué)題做不出時，偷偷把解題步驟寫在草稿紙上推過去；我們會在放學(xué)路上討論《西游記》里誰最厲害，她總說孫悟空太沖動，我覺得豬八戒其實(shí)不笨。這些明明是很干凈的事，怎么就被說得那么齷齪？“沒有?！蔽叶紫聛恚粗兹棺由系哪珴n，突然很生氣，“是他們混蛋。”阿濤把糖紙剝開，橘子味的甜香漫開來。她分了一半給我，糖塊在陽光下亮晶晶的：“我媽說，嘴長在別人身上，我們管不了。”可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砸在糖塊上，融出個小小的凹痕。流言像潮水，越漲越高。周三下午的班會課，班主任剛走出教室，王櫻就站在講臺上，清了清嗓子模仿老師的語氣：“現(xiàn)在宣布一件事——杜康同學(xué)和阿濤同學(xué)，因早戀影響班風(fēng)，罰抄《中學(xué)生守則》一百遍！”全班笑得前仰后合，劉偉甚至跑到我座位旁，用粉筆在我和阿濤的桌子中間畫了條歪歪扭扭的線：“不許過界啊，不然算犯規(guī)。”阿濤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響。她抓起桌上的文具盒，轉(zhuǎn)身就往教室外跑，經(jīng)過王櫻身邊時，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下。文具盒里的尺子掉出來，“啪”地砸在王櫻的白球鞋上。 我追出去時，她正趴在走廊的欄桿上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被雨淋濕的小鴿子。操場邊的梧桐葉落下來，粘在她的發(fā)梢，她沒察覺，只是一個勁地用袖子擦眼睛，把校服擦得皺巴巴的。“別理他們?！蔽覔炱鹚舻某咦?，遞過去時，發(fā)現(xiàn)尺子上貼著個小貼紙——是只抱著胡蘿卜的兔子，上次她幫我講題時，我看見她對著這貼紙笑過。她接過尺子，突然抬頭問我：“杜康，你說我們以后還能像以前那樣說話嗎？”風(fēng)從走廊穿過，吹得她的白裙子像只展翅的蝴蝶。我看著她泛紅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天放學(xué)，祖母在院子里曬被子，說“棉花被太陽曬過，就不會發(fā)霉了”?？捎行〇|西，被流言浸過，還能曬干凈嗎？“能?！蔽矣昧c(diǎn)頭，指尖捏得發(fā)白，“等他們沒勁了，就不鬧了?！?lt;/span>但我沒想到，流言會傳到家里。那天晚飯時，祖父突然放下筷子，筷子在碗沿磕出輕響。“聽說你在學(xué)校談戀愛了？”他的眉頭擰成個疙瘩，煙斗里的火星明明滅滅，映得他臉上的皺紋像刀刻的。我手里的粥碗“哐當(dāng)”撞在桌上，熱粥濺到手背上，燙得我直縮手?！皼]有！”我急得站起來，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印子，“是別人亂說的！”祖母趕緊拉我坐下，往我碗里夾了塊醬蘿卜：“小孩子家的，哪懂什么戀愛？肯定是同學(xué)瞎起哄。”她轉(zhuǎn)向祖父，“你別聽風(fēng)就是雨，杜康不是那樣的孩子?！?lt;/span>祖父沒說話，只是猛吸了口煙，煙圈在燈光里散開，像團(tuán)化不開的霧。后來我才知道，那天晚上，祖父揣著他的旱煙袋，摸黑去了學(xué)校。他沒進(jìn)教學(xué)樓，就站在操場邊的老槐樹下，等班主任查完寢出來。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根倔強(qiáng)的電線桿。“老師，我家杜康是不是真做錯事了？”祖父的聲音帶著煙袋鍋的沙啞，“他要是真不懂事，您該罰就罰，別護(hù)著?！?lt;/span> 班主任后來跟我說，當(dāng)時她看著祖父佝僂的背，突然想起我上次幫阿濤搬作業(yè)本時，踮著腳夠最高一層書架的樣子——那小子明明自己也才一米五，卻非要搶過阿濤懷里的作業(yè)本，說“我來，你看你細(xì)胳膊細(xì)腿的”。“老伯，”班主任把祖父拉到值班室，倒了杯熱水，“孩子們就是成績太好了，招人嫉妒。杜康和阿濤都是好孩子，課間還在討論題呢?！?lt;/span>祖父捏著搪瓷杯的手松了松，杯沿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眼鏡片：“那就好，那就好。這孩子臉皮薄，經(jīng)不起瞎傳?！?lt;/span>這些都是祖母后來偷偷告訴我的。她說祖父回家時，鞋上沾了好多草屑，肯定是在操場邊站了很久。我摸著發(fā)燙的耳垂，突然想起早上阿濤遞給我的薄荷糖，糖紙?jiān)陉柟庀麻W著光，像片透明的翅膀。第二天早讀，我剛把書包塞進(jìn)桌肚，就看見阿濤的座位空著。課本整整齊齊摞在桌角，上面壓著她的粉色筆袋——那是她生日時媽媽送的，上面繡著只小熊。“阿濤沒來？”我問前排的女生。“好像是發(fā)燒了，”女生轉(zhuǎn)過頭，眼神里帶著點(diǎn)同情，“昨天她趴在桌上，肩膀一直抖，我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搖搖頭說沒事?！?lt;/span>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窗外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劉偉和王櫻的笑聲從后桌飄過來，像撒了把碎玻璃。粉筆灰還在飄，可我再也看不進(jìn)課本了。那些寫滿公式的紙頁上，仿佛全是阿濤哭紅的眼睛。 <a href="http://www.yizhoumo.com/5h3zh8v6"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同窗的你》第二課重考紙上的答案</a>待續(xù)……

《同窗的你》第一課 粉筆灰里的流言

冬風(fēng)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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