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暮色漫過古寺的飛檐時,我總愛坐在石階上看晚霞。檐角的銅鈴懸著半縷余暉,風過時不疾不徐地晃,像怕驚散了天邊那片漸次暈開的橘紅——那是夕陽把最后一點溫柔,都揉進了黛色的云里。</p><p class="ql-block"> 佛堂的燈剛點上,昏黃的光透過窗欞,在青磚上投下斑駁的影。案前供著的花是清晨采的野菊,花瓣上還沾著未干的露,卻安安靜靜地開,不與檐外的晚霞爭半分艷色。我忽然想起那句“心上花,佛前掛”,原來真正的從容,從不是把心事擺出來晾曬,而是像這佛前的花,把念想妥帖地藏在蕊里,任它在心底悄悄綻放,不擾人,也不擾己。</p><p class="ql-block"> 曾總愛為些小事急著辯解,為些未得的東西慌著追逐,像個莽撞的孩子,攥著風箏線在暮色里奔跑,卻忘了抬頭看看晚霞有多美。直到某次在寺里避雨,聽禪師說“晚霞是天的留白,心也該留片空地”,才忽然懂了:那些揪著不放的煩惱,那些急于證明的執(zhí)念,其實都像試圖抓住晚霞的手——握得越緊,越留不住分毫,反而攪亂了眼前的景致。</p><p class="ql-block"> 如今再看晚霞,便多了份安然??粗鼜拈偌t漸變成粉紫,再慢慢沉進遠山的輪廓里,不慌不忙,不爭不搶。就像心里的那朵花,不必急著開花結(jié)果,不必急著向人證明它的存在,只把根扎在平和的土壤里,任它在佛前的微光里,在晚霞的余溫里,靜靜舒展。</p><p class="ql-block"> 風又起,銅鈴再響時,晚霞已淡成了淺灰。我起身離去,沒有帶走一片云,也沒有留下一絲擾。原來最好的狀態(tài),就是讓心上花自在開,讓佛前燈自在明,讓晚霞自在落——不必驚擾,不必強求,如此,便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