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離黃果樹二十二公里深山老林里,藏著一處被低估的壯闊景色滴水灘瀑布。它靜立壩陵河峽谷間,名氣遠不及“中國第一大瀑布”的鄰居,身姿卻更顯磅礴,410米的落差是黃果樹瀑布的六倍,如銀河傾瀉時被風揉碎,化作千絲萬縷的銀練,從云端垂落谷底,軟緞般的水流里,裹著天地奔涌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這力量從不是單一的傾瀉。三段瀑布在此串聯(lián)成曲:上段“連天瀑布”似與云絮相接,水汽漫過天際;中段“沖坑瀑布”撞進深潭,激起丈高浪花;下段“高潭瀑布”則放緩腳步,在碧潭中漾開層層漣漪。瀑布的和聲在2.3公里的峽谷間此起彼伏,成了一場永不落幕的“跌水盛宴”。</p><p class="ql-block"> 而托起這場盛宴的壩陵河峽谷,是大坡頂與關索嶺千年對峙的杰作,700米的谷深讓每滴水珠墜落時都帶著千鈞之力,5.6億立方米的年均徑流量,更讓這份磅礴跨越四季,從春的溫潤到冬的凜冽,從未停歇。站在遠出似乎能看到全景,到了跟前只能看到下段細綹飄垂而下的水流了。</p><p class="ql-block"> 它們同屬珠江水系,讓滴水灘與黃果樹成了貴州山水的“親兄弟”,卻走出了截然不同的地質傳奇。黃果樹的誕生,是白水河與喀斯特地貌的千年博弈:流水攜著時光,一點點溶解石灰?guī)r、侵蝕河床,直到地表坍塌,“鑿”出那道震撼人心的巨瀑;而滴水灘的形成,是地殼運動與差異侵蝕共同施展的“魔法”,先有斷層崖搭好“舞臺”,壩陵河再以水流為刀,專挑松軟巖層沖刷,將懸崖雕琢成多級階梯,成了構造型瀑布里的典范。站在谷底仰望,水珠飛濺間,仿佛能看見千萬年前地殼隆起的褶皺,聽見巖層被水流切割的輕響。</p><p class="ql-block"> 連這里的橋梁,都為這份壯闊添了注腳。壩陵河大橋橫跨峽谷,價格不菲的一次蹦極,讓勇者能與瀑布并肩躍入風中;它與鴨池河大橋、北盤江大橋、花江峽谷大橋一道,撐起了貴州“橋梁博物館”的名號,鋼鐵的冷峻與流水的溫柔在此相遇,成了現(xiàn)代工程與自然奇觀的對話。</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文人墨客則為瀑布留下了浪漫注腳。臺灣作家張曉鳳在《到山中去》里,借孩童之口將瀑布稱作“水墻”,道盡那固態(tài)般的立體力量;山西作家梁衡筆下的壺口瀑布是“跌水”,是“一卷鋼板出軋”的渾厚莊重;回溯千年,東漢班固的“立泉”、韓愈的“天紳”、《水經注》的“懸泉”,更讓每道水流都載著詩意傳記。</span></p><p class="ql-block"> 猶記2018年春日,我在《誰持彩練當空舞》里寫下黃果樹的奔涌,如今站在滴水灘前,看水流分岔而下,才真正懂了“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的深意。貴州的瀑布究竟有多少?或許沒人能數(shù)清,但每一道都藏著自然的密碼,它們在群山間奔流,不只是河水的遷徙,更是地質變遷寫就的史詩。</p><p class="ql-block"> 所謂山水的奇跡,從不是孤立的風景,而是時光、地質、流水與人類文明,共同譜寫的一曲不朽長歌。每一滴水珠里,都藏著貴州的過去與現(xiàn)在,也映著這片土地永遠奔涌的未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5年8月12日拍攝于貴州安順滴水灘瀑布</p><p class="ql-block">2025年10月17日寫于山東濟南龍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