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自我廠與德國馬勒公司合資的“上海馬勒濾清系統(tǒng)有限公司”成立后,作為行政部經理(其實就是后勤組長)的我只是做一些在總經理詹戟和經理室總監(jiān)楊靜這兩個假洋鬼子眼中的“大事”,雖比之前擔任上海濾清器廠副廠長時要輕松許多,<span style="font-size:18px;">但卻感到十分疲勞,不是身體上的疲勞,而是精神上的疲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先來說說2003年的情人節(jié)那天代表馬勒公司主動找我“談戀愛”的楊靜吧。當初為了促成合資這樁“婚姻”,她是見誰都低三下四,生怕“嫁”不出去似的,見著我就嗲嗲地“潘廠長、潘廠長”叫著,聽起來骨頭都會酥掉。在日本考察期間,為了求得好感,她甚至不惜放下淑女形象,穿著睡衣到我們房間討要香煙抽,以致幾個大男人都尷尬無比。</span></p><p class="ql-block">“成婚”了,楊靜在如愿成為合資公司的“大內總管”后,其變臉的速度令人咋舌,每天唬著一張欠她多還她少的臉,指手畫腳辦著一些“大事”。</p> 大內總管的大事 <p class="ql-block">不知為何,“大內總管”的一些“大事”<span style="font-size:18px;">往往是與WC在較勁。</span></p> WC的“大事”之一 <p class="ql-block">一天,“大內總管”在經理辦公會上提出,為了符合公司形象并尊重外國賓客的習俗,廁所的蹲位應改成座位,可公司員工大都是中國人,一年才有幾個洋鬼子來呀?誰知總經理詹戟<span style="font-size:18px;">不但表示贊同,還決定把一年前剛建成的廁所全部拆掉重建,于</span>是二十多萬人民幣就白白丟在廁所里了。當然,這是花公司的錢,我們行政部照辦就是了,可這二十多萬不也是每個員工的一部分嗎?真是暴殄天物。</p> WC的“大事”之二 <p class="ql-block">一天,女廁所傳出激烈的爭吵聲,曹浩其讓我快去看一下,當來到廁所發(fā)現(xiàn)陸玉蘭和劉愛萍倆罵罵咧咧從廁所走出來時,心頭一緊:前幾年我在當王橋分廠廠長時,她倆就因打架被我處理過,現(xiàn)在又發(fā)生爭執(zhí),不是要被假洋鬼子們看笑話了嗎?她倆一見我就向我告狀,原來是楊靜這個“大內總管”一進廁所就要讓排在她前面的陸、劉倆讓給她先解決問題,她倆說工休時間只有十分鐘,晚了會影響整條流水線的,楊卻以“馬上要開會了”為由硬想插在前頭,這陸、劉也不是省油的燈,當然不會同意“大內總管”所謂的理由,于是就發(fā)生了這樁我實在沒法解決的“大事”。</p> WC的“大事”之三 <p class="ql-block">一天,因女廁所地面的積水被“大內總管”訓斥一番:“老潘,你怎么搞的?女廁所地上這么多積水都不打掃干凈!今天格魯諾(馬勒德國公司總裁)要來公司視察,我怎么向他交代?”<span style="font-size:18px;">原本蠻秀氣的一張臉,此時變得丑陋無比,</span>“女廁所內有水我怎么知道,我職責中也沒有打掃女廁所這一條呀!更何況難道格魯諾會視察女廁所嗎?”我不能示弱“……你能不能找人打掃一下呢?”停頓一下后,她的口氣緩和下來了“那你就不能隨手掃一下嗎?”“……”我的反唇相譏讓“大內總管”無語。</p> WC的“大事”之四 <p class="ql-block">一天,我剛從廁所出來,被匆匆進門的楊靜撞了一下,她不但不道歉還來了一句“sorry”,我聽成她罵我“騷卵”,正想發(fā)火,當她側身讓我過去時才意識到她是在用英文向我道歉,于是我也用英文回了一句“thanks”,說不定“大內總管”還以為在罵她<span style="font-size:18px;">“牲口”呢。</span></p> <p class="ql-block">“大內總管”的廁所“大事”其實不應該擺在臺面上的,是我小題大作了。</p><p class="ql-block">那就來說說掌管公司“大事”的總經理詹戟吧,這是一個出生于河南窮鄉(xiāng)僻壤的假洋鬼子,雖然曾留學德國,也曾在西門子、花旗銀行、貝塔斯曼等大公司任職,但刻在骨子里的小農意識基因卻難以消弭,他往往會盯著一些很小的事不放,有些簡直令人噴飯,因此,在許多員工口中,“鄉(xiāng)下人”就是其代名詞。</p> 鄉(xiāng)下人的“大事” <p class="ql-block">與“鄉(xiāng)下人”打交道的一個多月內,他讓我辦了幾樁“大事”。</p> 清除濾清器廠痕跡 <p class="ql-block">合資公司成立后,“鄉(xiāng)下人”抓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將產品圖紙、技術標準、工藝卡片、設備標簽,甚至完全是在企業(yè)內部流轉的領料單、出門單上原上海濾清器廠的痕跡全部清除掉,這也未免太過分了吧?重新印制或報廢的費用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更何況,即使消除了這些痕跡,廣大職工心目中對上海濾清器廠的感情能消除得了嗎?當我提出庫存信箋信封還有不少,是否可以繼續(xù)在內部使用時,“鄉(xiāng)下人”堅定地說:“不行!這是大事,不能再用!”</p> 定制信箋信封 <p class="ql-block">既然原先的信箋信封去見了馬克思,那就只能重新定制了,這件“大事”自然由行政部來完成,在按信封230×120,信箋210×28·5的標準尺寸分別定制了一萬只和一千刀并預付了一千元制版費后,財務總監(jiān)徐健兒(也是假洋鬼子)說要總經理簽字才能報銷,于是找到“鄉(xiāng)下人”,他說信箋信封雖小卻是體現(xiàn)公司特色的大事,并拿出不知哪里的信箋信封,說以此為標準(信箋210×30、信封<span style="font-size:18px;">235×120)定制,我說制版費已付不能退了,而且按非標尺寸重新制版恐怕費用更高,“鄉(xiāng)下人”竟然非常爽氣地說:“制版費能退就退,不能退就算了,但尺寸必須要改。老潘啊,以后辦事情不能有小農意識哦!”啊!我有小農意識?于是,這一千只大洋也去見了馬克思。<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折騰的桌椅 <p class="ql-block">為了給“鄉(xiāng)下人”配一張符合其身份的大班桌,我在索取多家家俱公司的樣板后,由他自己選中了一只,因該桌子又大又重,電梯進不去,樓道又窄,于是我便叫上了鮑文龍、喬阿龍、曹浩其、吳谷龍等幾個壯漢既吃力又別扭地慢慢往樓上挪,過程中大家不由自主“哎喲哎喲”地哼著,誰知“鄉(xiāng)下人”聽見后竟然拉長了臉怒吼:“喂!老潘,聲音太響了,你們不能輕一點嗎?”累得氣喘吁吁的我們真想把桌子就地擱在樓梯轉角處不管它了,但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哎!太憋屈了。</p><p class="ql-block">大班椅本來就是與大班桌配套的,可“鄉(xiāng)下人”硬說靠背太高,坐著不太舒服,家俱公司只得更換一張,這下靠背算是滿意了,可他又嫌萬向輪不夠靈活,還要換,幾番折騰后,直到家俱公司老板親自上門換了第三張,“鄉(xiāng)下人”才撩了一句“將就著用吧”,搞得家俱公司老板也無奈的直搖頭。</p> 吹毛求疵的標牌 <p class="ql-block">辦公室標牌的設計整整花費了將近一個月時間才搞定。我先是讓曹浩其聯(lián)系川沙的一家廣告公司出了樣板,“鄉(xiāng)下人”不滿意。</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專程到福州路制作各種標牌的專業(yè)商店選擇了幾種式樣,“鄉(xiāng)下人”看后不是尺寸不對就是材質不行,我憋著一肚子火剛想發(fā)作,一旁的營銷部郭志誠見狀,把我拉到外面:“老潘,別和鄉(xiāng)下人一般見識,我在長春一汽看到的可能適合他要求,我讓他們發(fā)一個傳真過來看看吧。”當傳真過來后,“鄉(xiāng)下人”又說與合資公司的形象不符,這下我真的火了:“我沒本事干了,你另請高明吧!”在溫耀和副總經理的協(xié)調下,“鄉(xiāng)下人”答應以一汽長春的為模板制作后,我才完成了這件“大事”。</p> <p class="ql-block">事后想想,“鄉(xiāng)下人”對上述所有“大事”的挑剔,其實都是他的有意刁難,目的就是排擠像我這樣的原上海濾清器廠人,于是我萌生了炒他魷魚的想法。</p> 密謀“出走大事” <p class="ql-block">久而久之,公司副總經理溫耀和也受不了“鄉(xiāng)下人”各種無理的挑剔和刁難了。當汽配公司要調他去倫福德公司任職時,這背后或許就隱藏著“鄉(xiāng)下人”要攆走他的意圖。一天,溫耀和誠懇地問我,如果不去倫福德而是自己成立一家濾清器公司愿不愿意與他一起創(chuàng)業(yè),基于只能干“大事”的現(xiàn)狀,我沒什么可考慮的了,一起干吧!</p> <p class="ql-block">2004年9月2日,也就是合資公司成立還不到兩個月,寧波老板湯阿三在五牛城海鮮樓宴請原上海濾清器廠的幾個頭面人物溫耀和、康偉賢、談建忠、呂寶均、陳少華、王佑、張全根和我,席間探討了自己辦濾清器廠的可能性,湯阿三說只要你們自己干,他一定會全力支持,除了康、談、王三人說要考慮考慮外,其他人都蠢蠢欲動。</p> <p class="ql-block">2004年10月16日,我51歲的生日過得有點不一般。</p><p class="ql-block">中午,我與溫耀和、呂寶均、王佑、沈馨、陳忠、張全根等一起密謀創(chuàng)業(yè)大舉,擬由溫先行籌備,等一切手續(xù)妥帖后,其余人再辭職下海。大家都認為憑我們在濾清器行業(yè)有著經營管理、技術開發(fā)、生產組織、市場營銷豐富經驗的七君子,加上有<span style="font-size:18px;">諸如湯阿三、陳鶴林、陸美松、薛永國、金海榮、吳錫根、黃洪民、陳耀達、陳志疆、屠洪章、王耀根這些與原上海濾清器廠有著長期合作伙伴的支持,</span>諒決不會輸給詹戟這種“鄉(xiāng)下人”的。</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晚上,為了感謝對我在上海濾清器廠工作期間的支持和幫助</span>,借“慶生”名義,我特邀溫耀和、周慧娟、談建忠、康偉賢、曹浩其、王志偉、吳谷龍、周生榮、黃炳根、嚴園明、周世平、呂寶均、王佑等人在梅隴鎮(zhèn)酒店(現(xiàn)改為藝選安來酒店)小聚,暢聊之際,既為能和這些朋友一起共事時的溫馨感到欣慰,也為即將到來的分開而有些許傷感。</p> <p class="ql-block">2004年12月1日,正式炒“鄉(xiāng)下人”魷魚的我按照鄧大人指示,與溫耀和、呂寶俊、周生榮一起創(chuàng)辦“四新菲爾濾清器公司”,開啟了一段摸石頭下海的歷程。</p> 感慨不惑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孔老夫子云:四十而不惑。當真如此?非也!</span></p><p class="ql-block">一個人往往在四十歲之后,因事業(yè)、閱歷、地位、人脈有了一定基礎,各種各樣的“惑”便隨之而來,不惑是不可能的,而且“惑”本身并沒有好與壞之分,只是需看“惑”之后的結果才能知其好壞。</p><p class="ql-block">縱觀歷史上一些名人,于不惑之年,在“惑”之下也不得不惑。</p><p class="ql-block">古時,諸葛亮在三分天下的隆中對之“惑”下,終有六出祁山后的五丈原之薨;</p><p class="ql-block">五十多年前,陳景潤在哥德巴赫猜想之“惑”下,終有“1+1”的一生清貧之夢;</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改革開放后,王石在“摸石頭過河”和“白毛黑貓”之”惑”下,終有珠峰登頂之快;</span></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回首1993年,正當不惑之年的我,因“惑”回到了故鄉(xiāng),作為蕓蕓眾生中的一階草民,來到上海濾清器廠的十多年間,工作順利時的喜悅、指手畫腳時的爽快,觥籌交錯時的豪氣,皆由”惑”所帶來,而一些不如意,不也是為“惑”所致嗎?過了不惑之年后的我,又一次因“惑”而決定下海,憧憬著若干年后的別墅與豪車,還有可以隨心所欲的孔方兄,<span style="font-size:18px;">誰又能說這不是又一次華麗轉身的起點呢?</span></p><p class="ql-block">不說李嘉誠,不說比爾蓋茨,也不說馬云。僅說曾經打過交道的石學友和石耀飛這“兩石”,前者十年前只是寧海山溝溝一家作坊企業(yè)的小老板,現(xiàn)在已成為寧波一家頗具規(guī)模的濾清器公司的CEO了;后者若干年前還只是張江一家生產沖壓件的小企業(yè)老板,如今已儼然成為川沙地區(qū)首富。而我們幾個創(chuàng)業(yè)者,除了我之外,都是中國濾清器行業(yè)的翹楚,更何況還有這么多年累積起來的人脈和市場資源,難道還比不過“兩石”嗎?</p><p class="ql-block"> 相信自己,成功之“惑”在向我招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