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眷戀》</b></p><p class="ql-block">文/黃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河洋入夢，一堵土墻與半生眷戀！</p><p class="ql-block"> 夜里又醒了，窗外的城市霓虹透過紗簾，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像極了老家河洋古鎮(zhèn)雨后泥濘里的星子。這幾日，“老家”兩個字像生了根的藤蔓，纏得人喘不過氣——吃飯時想起母親在柴火灶前燜的地瓜飯，散步時念著村口那棵要三個人合抱的老香樟樹，就連翻畫冊時，指尖劃過的山水，都莫名成了河洋溪畔的模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前幾日跟老鄰居通電話，她笑著說“人老了才念家”，我嘴上反駁“我還沒老呢”，心里卻猛地咯噔一下。記不清是哪本書里看到的，說“人到一定年紀，若總惦著老家，便是離見故人不遠了”。這話像根細針，輕輕扎在心上，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難道生命真的這么短？短到連回頭望幾眼故鄉(xiāng)，都成了奢侈的倒計時？</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直到那夜做了個夢，夢里天搖地動，像極了新聞里的大地震。我站在河洋古鎮(zhèn)的巷口，看著兩旁的土坯墻嘩啦啦地倒——叔公家的院墻塌了，姨婆家的雞窩埋了，連我家老宅那堵我從小爬到大的土墻，也“轟隆”一聲，碎成了黃土。我慌得想跑，卻看見土墻倒塌的地方，竟露出個兩張八仙桌寬的窟窿，透著暖融融的光。我鬼使神差地鉆過去，抬頭就撞見了一張熟悉的臉：蒼松（呢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算起來，我和蒼松認識快十來年了。那時我在北京漂著，在《網易》的大空間里瞎逛，他頂著“蒼松”的網名打招呼，一句“你也是羅源人氏？”瞬間拉近距離。他在機關工作，話不多，卻總在我需要的時候搭把手：我返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的那年，他在老家?guī)椭茑l(xiāng)鎮(zhèn)；我想寫篇關于河洋古鎮(zhèn)的文章及文人筆會，他抽時間相助，帶我跑遍了鎮(zhèn)上的古村落、老祠堂、古石橋，還翻出家里珍藏的老照片給我參考。這些年我們沒斷過聯(lián)系，逢年過節(jié)發(fā)句問候，相見偶爾聊起老家的變化，他總說“有空回來看看，鎮(zhèn)東頭的溪岸修了木棧道，你小時候爬的那棵老蘇木樹，還結著滿樹的小粒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夢里，我們站在倒塌的土墻邊，他遞過來一瓶礦泉水，跟現(xiàn)實里一樣溫和：“這墻倒得怪，卻沒傷著人。”我接過水，看著眼前的黃土，突然就哭了——不是因為墻倒了，是因為在這兵荒馬亂的夢里，唯一出現(xiàn)的人，是他；唯一讓我覺得踏實的地方，還是河洋。原來所謂眷戀，從來不是記著某棟房子、某堵墻，是記著在那片土地上，有人陪你走過半生，有人替你守著回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夢醒后，我坐在床頭，摸出手機翻蒼松的微信，對話框停留在上個月他發(fā)的照片：河洋古鎮(zhèn)的春天，油菜花開得滿田金黃，溪水里漂著幾只白鵝，遠處的青山籠著薄霧。那一刻，心里的慌勁兒突然就散了——哪有什么“惦念老家就是倒計時”，分明是故鄉(xiāng)在召喚我，讓我把那些快要淡了的記憶，重新?lián)炱饋怼?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是我找出壓在抽屜底的筆記本，握著鋼筆開始寫。先寫河洋的清晨：天剛蒙蒙亮，巷子里就傳來賣豆?jié){的吆喝聲，“甜漿——咸漿——”，伴著老人們打開木門的“吱呀”聲；再寫河洋的午后，我和小伙伴在溪里摸魚，把褲腳卷到膝蓋，溪水涼絲絲的，濺在臉上全是笑；還要寫河洋的夜晚，家家戶戶的燈亮起來，母親站在門口喊我回家吃飯，聲音裹著飯菜的香，能傳半個巷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寫累了，就鋪開宣紙畫國畫。我用國畫專業(yè)的技法入墨，卻記得老家的每一處細節(jié)：老榆樹的枝干要畫得遒勁，像奶奶布滿皺紋的手；河洋溪的水要畫得清透，能看見水底的鵝卵石；土坯墻的顏色要調得偏黃，再添幾筆青苔，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有時畫到一半，想起小時候在墻上涂鴉的事，忍不住笑出聲——那時我拿著粉筆在墻上畫小鴨子，被父親罵了一頓，向若兄卻偷偷幫我把鴨子涂成了彩色，說“這樣好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來又嘗試用丙烯與油畫顏料混合畫油畫，把河洋的四季都畫了個遍：春天的油菜花田，夏天的溪畔綠蔭，秋天的稻田金黃，冬天的老宅落雪。畫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又回到了老家：站在田埂上聞著油菜花香，坐在轉水橋河邊的老榆下聽蟬鳴，跟著父親去稻田里割稻子，雪后和向若兄在祖廳院子前的雙斗旗桿林下堆雪人。那些畫面那么真實，仿佛伸出手，就能摸到故鄉(xiāng)的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人問我，為什么總對著河洋古鎮(zhèn)寫寫畫畫？我想，大概是因為在我最低迷的時候，是故鄉(xiāng)給了我安慰。在北京漂著的那些年，租著十幾平米的小房子，加班到深夜回家，看著窗外的霓虹燈，總覺得孤獨。那時就會翻出發(fā)小發(fā)的老家照片，或者拿出筆記本寫幾句關于河洋的事，寫著寫著，心里就暖了——知道遠方有個地方，有我熟悉的風景，有惦記我的人，就覺得什么困難都能扛過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我畫得越來越開心，寫得越來越投入。每一筆鋼筆字，都藏著我對故鄉(xiāng)的想念；每一幅畫，都是我對河洋古鎮(zhèn)的眷戀。我知道，我畫的不是山水，是童年的記憶；我寫的不是文字，是心底的牽掛。那些原汁原味的河洋文化——老祠堂里的木雕，古石橋上的碑刻，鎮(zhèn)上老人講的民間故事，還有向若兄、蒼松等人這樣的老鄉(xiāng)的情懷——都成了我最珍貴的寶藏，是我人生里最溫暖、最堅定的支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昨天向若兄給我發(fā)微信，說“鎮(zhèn)西頭的老茶館重新開了，你最愛喝的清明茶，老板還記著你的口味”。我笑著回復他“等我忙完這陣，就回去看看”。放下手機，我看著桌上的畫——那幅還沒畫完的《河洋春韻圖》，老宅的燈亮著，門口的雪人對著遠方微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來所謂故鄉(xiāng)，從來不是一個固定的地方，是你走得再遠，也能回頭找到的根；是你無論多大年紀，想起時心里都會發(fā)暖的牽掛。我會繼續(xù)寫下去，繼續(xù)畫下去，把環(huán)洋古鎮(zhèn)的人文情懷、美麗風景，都藏在筆墨里。因為這不僅是對故鄉(xiāng)的眷戀，更是對自己人生的交代——在我往后的日子里，每當想起老家，想起蒼松、向若兄，想起那堵倒塌后又給我希望的土墻，就知道，我的生命里，永遠有一片屬于河洋的、溫暖的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或許有一天，我會帶著這些文字和畫回到河洋，坐在老茶館里，跟蒼松、向若兄等好友們一起喝著清明茶，看著窗外的老香樟樹，聊起那個關于土墻的夢。那時我會告訴他，原來惦念老家不是生命的倒計時，是故鄉(xiāng)在陪著我們，把日子過得更踏實、更溫暖。而河洋古鎮(zhèn)，這個我夢中的風景，這個我最眷戀的故鄉(xiāng)，會永遠在我心里，陪著我走過往后的每一段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黃鑫</p><p class="ql-block">2022.5.23于福州天乙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注：圖片來自于網絡；國畫篆刻作品/黃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本文作者黃鑫近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