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深秋之樹,生命的另一種美</b></p><p class="ql-block"> 古今一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進入深秋,窗外的葉子經(jīng)不起細瞅,需要隔著一段距離才能欣賞到她的美。若走近便是憔悴,像一幅破敗的畫亟待修補,而這一遠一近給人的不同感官體驗,讓我體會到距離很是奇妙,它對衰敗的秋天,無疑是一種愛護,而對衰敗中的萬物,更是貼心的捍衛(wèi)。</p><p class="ql-block"> 不得不承認,深秋的景象更適合遠觀,那層林盡染的壯闊,雖然有霜葉紅于二月花的壯美,然而另一個真實的層面,卻是飽經(jīng)風霜蹂躪的千瘡百孔,以及一陣疾風過境時紛然墜落的輪回。所以春天時我想靠近一株發(fā)芽的樹,欣賞和贊美生命的力量,而秋天時,尤其是深秋,我只想遠遠看一株樹的斑斕,贊美它生命的堅韌,連最后的倔強都那么的優(yōu)雅濃烈。</p><p class="ql-block"> 我甚至覺得深秋,不去靠近一棵樹木的滄桑,反而是對它的一種尊重,這個時候的樹木,并不想把自己的千瘡百孔展現(xiàn)得那么露骨,盡管事實它是毫無保留的坦露,但如果可以選擇,它也一定會像一個滿身傷痕的人,披一件深色的外衣,遮住歲月里所有的暗沉,而以和煦如春風的云淡風輕宣告世間美好的可能。</p><p class="ql-block">? 最?近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在我家樓前看到一位老人,拄著拐杖,行著跬步,繞著28號樓鍛煉。我去早市時經(jīng)常會看到他,混了個眼熟之后,再遇見時,我便會對他豎起大拇指說一聲加油,然后他木訥的臉就會很僵硬的閃過一絲笑意,口齒不清的說,我天天鍛煉。他總是穿著很整齊的衣著,鍥而不舍地練習走路,有時我會覺得天氣不好而放棄去早市的念頭,可是順著窗戶往外一眺,就看見那位老人的背影,拄著拐棍,行著跬步,繞著28號樓,一小步一小步的丈量,心里生出一種咬緊牙關的堅持。那一瞬,幾乎有一種錯覺,仿佛看到了我家樓頭那一棵脫光葉片的槭樹,幾根彎曲的枝丫兀自有力的伸展,朝向天空,也朝向太陽升起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時間一長,我們再次相遇時,老人家的話便多了起來,如果早晨天氣陰沉沉的,老人家就會說“帶傘沒?要下雨。”如果天氣晴朗,老人家就會說“去市場呀”,現(xiàn)在天氣轉(zhuǎn)涼,老人家又多了一句,“多穿點兒,冷”。我的目光會落到他的衣著上,發(fā)現(xiàn)他的衣服也厚實起來,頭上還帶了一頂灰色的帽子,像是薄棉的。很適合深秋。而我的加油,從最初友好的鼓勵也變得越發(fā)的真心實意,甚至真的希望這個油加著加著,老人家的路就會走的越來越順。</p><p class="ql-block">? ?昨天從早市回來,碰到一樓的阿姨,閑聊幾句,聊到三樓的老太太,才恍然發(fā)覺,原來已經(jīng)好些日子沒有她的動靜了。我一時間不知該說啥。一樓的阿姨不無惆悵的說,是走了還是走了啊?我不太想接這個話,好像潛意識里總是希望無事發(fā)生。然后路過三樓時,特意往她們家門口瞅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她們家的門口堆了好幾撮狗毛,像是落滿了灰塵一樣。這也是一戶人家呢,靜悄悄的。</p><p class="ql-block"> 靜悄悄的,過自己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這?是我對我們單元樓住戶的注解。因為我這個單元的鄰居幾乎都是上了年歲的老人。比如一樓,左門兒的老人已經(jīng)走了好多年了,現(xiàn)在一直空著,右門就是我常常碰見的阿姨,也不怎么出屋了。再比如二樓,左右都是老人,聽說還雇了保姆。三樓呢?也請了保姆。而且有一戶已經(jīng)杳無聲息好久了。</p><p class="ql-block"> 我覺得四樓還算有一點活泛的氣味,我們家老太太也是足不出戶了,但是我左門的鄰居是一對年輕的夫妻,養(yǎng)了兩條大狗,還有兩只大貓,一天天的很是熱鬧。再往上數(shù),五樓的鄰居也是老夫老妻了,有時會在早市碰見,有時會在藥店碰見,他們會問起我家老太太,大概心里也是畫著問號的。六樓和七樓就不太熟悉了,印象中有上學的孩子。好像是蒼老的樹干托起的青蔥蓬勃,讓我在暮色四沉時看到了不一樣的活力與青春。</p><p class="ql-block"> 我并不了解我的鄰居,也不熟悉,但是我知道關起門,大家都在過自己的日子,走出房門,但凡相遇,禮貌性的寒暄幾句,寒暑涼熱,并沒有多少生命的觸動。這便是一種距離,得體有度,透著疏離,也互不打擾,多像深秋的樹啊,走近了誰家沒有是非?隔著一層世俗,家家戶戶都是清歡綿長。忽然腦海里閃過這么一句話,生活是自己的,與他人無關。</p><p class="ql-block"> 就像那個拄著拐棍繞著28號樓一步一步丈量的老人,即使沒有旁人為他加油,他也會日復一日堅持不懈,就像三樓不知音訊的的老太太,活得好與不好,都不是外界三言兩語便能斷定的。他們像深秋的樹木,有自己執(zhí)著相守的斑斕,也有自己不愿示人的瘡痍,有自己不甘放棄的倔強,也有自己不得不放下的體面,面對這樣風燭殘年的生命,不去打聽,不作談資,盡量忽視,也許就是我所能做到最基本的尊重。 像欣賞一棵深秋的樹,遠遠的贊美,而不是細究枝葉間的斑斑點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10.1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