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文字:谷中的百合花</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美篇號:726066</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圖片來源網(wǎng)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離開學生時代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但是每到畢業(yè)季,我的一位初中老師總會躍入我的思緒。在如今的教育理念下來回望他對我們的教誨,他不僅盼著學生能在人生路上一飛沖天,更希望我們能穩(wěn)健而且長久地翱翔。</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的初中——圖們中學,在地圖冊上早已沒了蹤影,記憶的長河仿佛斷了一段,那失落感,難以言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當年從小學畢業(yè)后,我按地區(qū)分配升入圖們中學。那時高考尚未恢復,在我們城市的政策下中學畢業(yè)分配有個說法:老大下鄉(xiāng),老二工礦,老三的出路就不太明晰了,我家姐妹倆,看來我未來大概率是要務農(nóng),也就沒了什么長遠打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開學前的那個盛夏,我遭遇了人生中三次大難不死經(jīng)歷的第二次。每次憶起,我都感嘆上蒼對我的特別眷顧。中國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這話可能在我身上真的應驗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天午后酷熱難耐,我騎著家里那輛威風的永久牌自行車出門,在當時,家里有自行車就跟早期改革開放時私人擁有小轎車一樣讓人得意。我居住的父母工作的校園居民區(qū),門口的大路車輛川流不息。我騎車在大學校門口外不遠的丁字路口準備左拐時,意外發(fā)生了——我被一輛大貨車的后輪卷帶出去幾十米,司機從后視鏡發(fā)現(xiàn)后緊急停車。司機大叔看到我人車安然,長舒了一口氣。警察把我們帶到交通亭,一邊詫異我的確良襯衣后背那發(fā)黑卷擰的痕跡,一邊詢問我的工作單位和學校。我人高馬大的長得比較成熟,想都沒想就回答“圖們中學的學生”,居然沒人懷疑,可那時我連中學的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圖們中學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既不是校舍,也不是同學,而是一位老師,一位讓我至今難忘、心懷感恩的老師。長大后許多年來我都不能完全記起他的全名。十幾年前在多倫多,我遇到過一位從上海市市北中學來的著名中學語文教師,他的模樣讓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位久遠記憶中的老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恩師姓王,是我的語文老師,也是班主任。我是他的得意門生,也是班長。老師不茍言笑,皮膚黝黑,來自蘇北,離了婚獨自生活。在當時的上海,離婚本就少見,再加上他來自農(nóng)村,自然遭人輕視,我們都不敢走近他,更不敢在他面前隨意說話。但老師很喜歡我,常把我的作文掛在教室墻上當范文,新學的課文也必定讓我第二天在班上背誦。我還記得當時背的《木蘭辭》,至今都能朗朗上口。如今我花甲之年,還能和年輕人比賽背誦古書中的章節(jié),這都得感謝老師當年的嚴格訓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初二時,學校組織學工學農(nóng),我們班被送到棉紡三廠學織布。初次走進車間,那龐大的織布機和隆隆的轟鳴聲讓我震撼不已,我當時就想,要是以后不被分配去農(nóng)村,能留在本地工廠就好了??擅\哪是自己能算計的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年金秋十月,一件大事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恢復高考,還有開啟了重點高中的入學考試。居住的大學家屬區(qū)里一下子熱鬧起來,同齡的優(yōu)秀學生們聚在一起討論,有人提議直接跳級參加高考上大學。我心想自己也不差,憑什么不能試試。</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趁王老師來工廠看望我們的時候,我鼓起勇氣跟他說想?yún)⒓痈呖?。老師沉默許久,緩緩說道:“高中是青少年知識打基礎、品格培養(yǎng)的重要階段。你應該安心讀書,爭取考上市級重點高中,這對將來大學選專業(yè)有好處?!?為了穩(wěn)住我們的情緒,老師請他的好友數(shù)學老師在工廠借了間會議室,給我們偷偷補課。于是,紡織廠早班下午三點結束后,我們的校外課堂就開始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多年后,在異國他鄉(xiāng),我結識了我的愛人,他就是那一年從高一跳級考入北大物理系的。大家都夸他十四歲多就上大學,少年大學生讓人敬仰,可我心里卻不以為然,覺得若不是老師阻攔,我會和他同年考上大學的,而且后來我能夠在競爭激烈的年代考入中國頂尖醫(yī)科大學,總覺得比他厲害。所以結婚初期老與他爭個輸贏,甚至怨老師當年對我的勸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來,在兒女上學的問題上,老公年少跳級上大學的利弊和我高中校園生活的得失在我腦海中反復比較,我終于明白了老師當年的良苦用心,對他的感激也加深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數(shù)年前回上海,老爸專門陪我去了圖們中學的舊址。學校已經(jīng)改了名,校舍煥然一新,當年的老師也不知去向。算起來,若老師還健在,應該已是百歲老人了。也不知道我們離開學校后他是否還記得我這個學生,每當我回憶過去的青蔥歲月時,我就默默地祈禱,祝愿他一切安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曾經(jīng)就讀過的小學沒了,難忘的圖們中學也消失了。世間萬物皆會消逝,唯有那段記憶一直伴我一生,就像老師教過的詞:“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去年底回國探親,從老同學那里終于得知王老師的消息,他早已離世。他因癌癥離開學校,又因單身無人照料,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我聽到之后滿心悲戚,故鄉(xiāng)是我牽腸掛肚的地方,是我生命的交響曲,而青春歲月的那段時光,是交響曲中最華麗的樂章,寫下這篇文章,也是紀念我的恩師。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站在曾經(jīng)的圖們中學校門口,時過境遷,一切都變了模樣?;秀遍g那個嬌驕二氣的女孩子騎著父母送她的鳳凰牌自行車,離開了校園,王老師笑瞇瞇地看著她的背影,大聲說小心點,然后不斷向她揮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師,希望您在那邊一切安好,別來無恙。</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25年10月7日 多倫多</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