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樣的“捉迷藏”

澗邊野草

那條河，像一條青綢帶，纏繞在山谷間，水光瀲滟，映著兩岸蒼翠的山影。我們曾赤著腳丫，在溪石上蹦跳，笑聲驚起幾只水鳥。橋還在，屋也還在，只是當(dāng)年那股莽撞的少年氣，早已順著溪水，流進了歲月深處。 記憶中無數(shù)次與沙灣潭嬉戲偷歡，最刺激的，還是那次與校長“捉迷藏”。 “哎呀！熱死了，游泳去！” 記得那是初一臨近暑假某個抓狂炎熱的夏日，高華、一飛、劍鋒與我一拍即合，爽約而動，早已忘記“無家長帶通校生不得私自到溪里游泳”的校規(guī)。 放學(xué)鈴聲僅逝5分鐘，我們四個就扒光衣褲，赤條條扎入溪里，清涼的溪水蕩漾著俺們的尖叫和笑聲，快樂來得那么直接，像一記悶棍，打得人暈頭轉(zhuǎn)向。 “嗨！！那幾個，游回來！……”呵斥聲由遠及近！ “?。　?lt;/p> “鵬翔爸！” “潘校長！”我們聲聲驚呼，心跳快得像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游到溪對面去！”慌亂中一飛突然冒出一句。 “好！” “絕！” 四個人默契得像練過千百遍，齊刷刷劃出四道弧線，像四條魚，嗖地竄向?qū)Π?，躲進巖石背后，屏住呼吸，只留一雙雙眼睛偷瞄校長的動靜。 潘校長在岸邊喊了幾聲，見沒人回應(yīng)，背著手踱了幾圈，最后搖搖頭走了。 “好險，差點被抓?！蔽覀兠俺鲱^來，相視大笑，擊掌慶祝。可等我們得意洋洋爬上岸，卻發(fā)現(xiàn)衣褲不見了！ “哎？衣服呢？” “不會吧……” 頓悟那一刻，心涼了半截。準(zhǔn)是校長順手牽羊，把“罪證”帶走了。 四個少年，光溜溜蹲在溪邊石頭上，進退兩難。最后只好貓著腰，鉆小巷，貼墻根，像四只落水狗，灰溜溜回家，一路被蟬鳴嘲笑。 我爸抄起竹條就是一頓訓(xùn)，邊打邊吼：“你還敢？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第二天返校，只得硬著頭皮去政教處認(rèn)錯，寫保證書，字字血淚，句句發(fā)誓：再不下溪！再不下溪！ 可誰信呢？ 我們照舊偷偷摸摸往沙灣溪跑，只是更機警了，像打游擊戰(zhàn)，先派偵察兵，看有沒有老師巡邏。溪水照舊清涼，笑聲照舊清亮，只是那份刺激，多了一層“捉迷藏”的快感，躲的不是人，是規(guī)則；藏的不是身，是年少的野性。 如今回想，那哪是游泳？分明是少年時代一場隱秘的叛逃。 白酒經(jīng)過藏，它就陳； 咸菜闖過缸，那才香； 豆腐長過毛，味難忘！ 這些糗事藏了三十多年，如今翻出來，配上一碟花生米，二兩老酒，正好下飯。 原來，最動人的“捉迷藏”，從來不是躲在哪里，而是：躲過了時光，卻躲不過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