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拾趣

素心若蓮

江南秋天多雨，細雨蒙蒙，纏纏綿綿，一下就是好幾天。 雨，終于停了。路面上還留著濕漉漉的印痕，樹葉上垂掛著的水珠，搖搖欲墜。雨后的天空，澄激得如同剛被擦拭過一樣，沒有一絲雜質(zhì)，干凈而透亮。掠過窗前的風(fēng)，不冷不熱，一切都是剛剛好。 　　“去山里賞秋吧！”沉寂的朋友圈瞬間熱鬧起來。囿于鋼筋水泥的都市森林，誰不想去親近自然、釋放自我、感受本真的美？ 一車四人，車輪碾過濕潤的泥土，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一路歡聲笑語，喜悅從半降的車窗溢出。已是十月，狗尾巴草已經(jīng)掛滿了淺黃色的穗子。秋塘里的枯荷，呈現(xiàn)出零落之氣。路邊高大的樹木整齊地排列著，挺拔如士兵。 　　車子停在山腳，一行人拾階而上，十月的山林，像是打翻的調(diào)色盤，枝頭曾經(jīng)喧囂的綠意，如今染上了秋的色彩，淺紅淡黃。濕漉漉的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涼意與清新的氣息。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落，織就斑駁的光影。腳下是薄薄的落葉，踩上去發(fā)出沙沙的輕響，仿佛是大自然的交響樂，奏出了秋天獨有的旋律。 山頂上建有一座寺廟，廟前的空地上，竹匾里曬有栗子、柿子、獼猴桃片和蘑菇。蘑菇形態(tài)各異，有的像撐開的小傘，有的則緊緊包裹著傘柄，還有的像紐扣。顏色也是淺褐色、紅褐色、白色和淡黃色。廟里的師傅說這些都是從山里采摘來的?！吧嚼镉心⒐?？”我們吃過蘑菇，但從沒采摘過，都躍躍欲試，想嘗試采摘蘑菇的樂趣。 　　蘑菇，在當?shù)匾卜Q菌子。到了秋季，隨著氣溫下降，雨水增多，農(nóng)貿(mào)市場里，各種野生菌紛紛上市，成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蘑菇用清水徹底洗凈后，可煲湯，也可與青椒肉片一同炒，炒熟后黏糊糊的，味道鮮美脆嫩，口感順滑，香氣濃郁，深受人們喜愛。 雨后林間，山嵐輕繞，樹上、藤蔓上，掛著各種果實。小小點點的野菊花點綴在山林中，山風(fēng)帶著絲絲涼意，輕輕地拂過臉頰，軟軟的，柔柔的。偶爾停下腳步，深呼吸，滿是泥土與植被交織的清新氣息，那是大自然最質(zhì)樸的香氛，仿佛連五臟六腑都被這林間的清爽滌蕩過，變得澄澈通透起來。 　　師傅陪著我們一路進山。撿菌孑，感覺像探寶一樣，彎著腰，目光掃過四周，用棍子小心地撥開腐葉，認真尋覓著菌子的蹤跡。偶有所得，忍不住大聲呼喚同伴，一起感受這份來之不易的喜悅。叫喊聲驚飛了林中的山雀，驚落了樹上的果子。我們學(xué)著師傅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清理菌面上的泥土和雜草，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菌桿，輕輕往上提，仿佛對待初生嬰兒般輕柔。 有些菌子是簇生的，幾個根部緊緊挨在一起；有的則是零星地點綴在草叢中或樹根下；有的矮矮的、緊緊貼著地面；還有的仿佛跟你捉迷藏，用落葉蓋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來一點點菌邊。一邊尋找，師傅一邊告訴我們哪些菌子有毒，不能吃。陽光透過樹葉，灑下點點金光，腳下的腐葉踩上去軟綿綿的，一不小心，還踩到裂開嘴的栗子。在這里，真正的樂趣藏在仰俯之間，還有同伴驚喜的叫喊聲里。 　　撿菌子無凝是一場身體的跋涉，我們穿行在樹林中，氣喘吁吁，荊棘劃破了手指，水珠打濕了褲腳，但發(fā)現(xiàn)時的驚喜和彎腰撿起時的收獲沖淡了所有的疲憊。當我們看著籃子里躺著的各式各樣的菌子時，心中充滿了喜悅和滿足。這是來自山林中純天然的美味，是光陰與泥土孕育的恩典，更是大自然那無聲而慷慨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