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下名字那一刻，我親手殺死了晚年的自己（1）一夢河下 <p class="ql-block">圖 片：Ai制作</p><p class="ql-block">文 字：一夢河下</p><p class="ql-block">美篇號：52852225</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1章：榮休宴上的驚雷</b></p> <p class="ql-block"> 夜幕初垂，臨江市悅宴樓的“錦繡江南”廳內，暖光流淌，觥籌交錯。</p><p class="ql-block"> 空氣中彌漫著酒菜的香氣與熱烈的寒暄，一場為小學語文名師馬明湖光榮退休舉辦的歡送會，正進行到高潮。</p><p class="ql-block"> 他坐在主位，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試圖掩蓋那日漸稀疏的頭頂，臉上掛著標準的、練習了三十八年的微笑。</p><p class="ql-block"> 只是那笑容背后，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像粉筆灰般，悄然沉淀在他眼角的皺紋里。</p><p class="ql-block"> “馬老師，辛苦了一輩子，接下來有什么打算？環(huán)游世界？”教育局的老友劉科長舉杯笑問。</p><p class="ql-block"> 馬明湖端起酒杯，笑聲刻意顯得爽朗，試圖感染在場的每一個人：“不瞞諸位，我下午剛去了趟旅行社，初步定了去北歐的線路，看看極光，感受一下童話世界?！?lt;/p><p class="ql-block"> 他說話時，手下意識地按了按放在腿上的公文包，那硬質的皮質，此刻卻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p><p class="ql-block"> “應該的！馬老師桃李滿天下，早該享受生活了！”眾人紛紛附和，贊美與羨慕之詞不絕于耳。</p><p class="ql-block"> 就在這時，一段清脆的《茉莉花》手機鈴聲，突兀地切入這場和諧的交響。馬明湖臉色微變，快速放下筷子，像訓練有素的士兵聽到集結號，從包里掏出手機。</p><p class="ql-block"> 瞥見來電顯示，他臉上瞬間堆起一個混合著歉意與了然的笑容：“說曹操曹操到，旅行社的，我接一下，估計是確認行程?！?lt;/p><p class="ql-block"> 他拿著手機，快步走向走廊。包廂門在他身后合上，隔絕了內里的喧囂，走廊的寂靜像冷氣般瞬間包裹了他。</p> <p class="ql-block"> “喂，李經(jīng)理，手續(xù)都辦妥了？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他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輕松愉悅。</p><p class="ql-block">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的甜美聲音，卻像一把冰錐，瞬間刺穿了他所有的偽裝：“馬老師，非常抱歉……您的機票，出不了票?！?lt;/p><p class="ql-block"> 馬明湖的心猛地一沉，仿佛瞬間失重，從云端直墜。難道——那個他日夜恐懼的猜測，成了真？</p><p class="ql-block"> 他不甘心地追問，聲音帶上了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什么？怎么會這樣？下午不是還說沒問題嗎？”</p><p class="ql-block"> “系統(tǒng)提示受限，我試了幾次都不行。具體情況，我微信發(fā)截圖給您看?！睂Ψ降穆曇粢琅f禮貌，卻透著一股程式化的冰冷。</p><p class="ql-block"> “好，你立刻發(fā)過來！”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完，掛了電話。</p><p class="ql-block"> 他沒有立刻回去，靠在冰涼的大理石墻壁上，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擂鼓般的心跳。</p><p class="ql-block"> 走廊盡頭鏡子里，映出一個面色微微發(fā)白的中年男人，西裝筆挺，卻難掩那份從骨子里透出的惶惑。</p> <p class="ql-block"> 調整好面部肌肉，他重新推門而入，臉上是無縫銜接的笑容：“沒事沒事，確認一下細節(jié)。來，大家繼續(xù)，我自罰一杯！”</p><p class="ql-block"> 他端起分酒器，將里面約莫一兩的白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帶來短暫的麻痹。</p><p class="ql-block"> “馬老師海量！”</p><p class="ql-block"> 正當眾人再次活躍起來時，他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微信提示音像一聲微弱的警鈴。</p><p class="ql-block"> 馬明湖迫不及待地解鎖屏幕，點開那個熟悉的頭像。一張清晰的截圖彈了出來——【執(zhí)行信息提示：江蘇農(nóng)行（恢執(zhí)）……尊敬的客戶馬明湖，您的賬戶因相關執(zhí)行案件已被采取限制措施……】</p><p class="ql-block"> 后面那一串案號和法律術語，他已經(jīng)看不清了。只覺得眼前一黑，耳邊所有的聲音都變成了嗡嗡的雜音。</p><p class="ql-block"> “恢執(zhí)”——恢復執(zhí)行！這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p><p class="ql-block"> 張二虎！你個陰魂不散的東西！失蹤七八年，偏偏在我退休第一天，給我送上這份‘大禮’！</p><p class="ql-block"> 他在心底發(fā)出無聲的咆哮，一股混雜著憤怒、恐懼和巨大屈辱的熱流直沖頭頂。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微微顫抖。</p><p class="ql-block"> 倘若不是在這高朋滿座、為他踐行的宴席上，他簡直想砸了手機，對著虛空破口大罵！</p><p class="ql-block"> 他想起了張二虎，那個他曾無比信任，最終卻拖他陷入深淵的“兄弟”。更想起了那個讓他破了一生不為人擔保原則的引薦人。</p><p class="ql-block"> 混亂與絕望中，他猛地想起一根救命稻草。他手指顫抖地在微信列表里飛速滑動，找到了那個名為“一葉扁舟”的聯(lián)系人。</p><p class="ql-block"> 他將截圖飛快地轉發(fā)過去，附言只有簡短的三個字，卻重若千鈞：【怎么辦？】</p><p class="ql-block"> “馬老師，又跟哪個紅顏知己匯報行蹤呢？喝酒喝酒！”一個滿面紅光的胖子端著酒杯湊過來，酒氣撲面而來。</p> <p class="ql-block"> 馬明湖是個老江湖，他迅速將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桌上，臉上瞬間切換成無奈又略帶風趣的表情，故意提高了音量，成功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兄弟，你這話讓我想起最近看到的一句，精辟得很！”</p><p class="ql-block"> “哦？馬老師快說說！”立刻有人捧場。</p><p class="ql-block"> “說咱們男人這輩子，就兩大愛好，”他頓了頓，環(huán)視一圈，看到眾人都豎起了耳朵，才緩緩道，“拉良家婦女下水，勸風塵女子從良?！?lt;/p><p class="ql-block"> 哄堂大笑瞬間引爆了包廂，氣氛再次被推高。</p><p class="ql-block"> “精辟！太精辟了！”</p><p class="ql-block"> “馬老師總結到位！”</p><p class="ql-block"> 他成功地用一句市井俚語，掩蓋了剛才那一刻的驚心動魄。他笑著，應付著眾人的敬酒，插科打諢，妙語連珠。</p><p class="ql-block">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笑容是多么空洞，每一句應酬的話，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再強行捂熱的。</p><p class="ql-block"> 他表面的平靜與內心的翻江倒海，形成了殘酷的對比。他后悔，無盡的后悔，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p><p class="ql-block"> 從不輕易替人擔保的他，怎么就鬼迷心竅，為張二虎那個無底洞簽下了自己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宴席終散，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今冬的第一場雪。雪花無聲，覆蓋了城市的喧囂，潔白得有些刺眼。</p><p class="ql-block"> 朋友們熱情未盡，簇擁著要去KTV繼續(xù)第二場。馬明湖的雙腿如同灌滿了鉛，每一步都沉重無比。</p><p class="ql-block"> 他本想在這個榮休之夜，與往事干杯，開啟人生新篇章，卻被一個電話、一張截圖，徹底打入了地獄。</p><p class="ql-block"> 可他不能掃興，尤其今天是老友們?yōu)樗M的局。他只能強撐著，像一具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跟著人流，踏入霓虹閃爍的“帝豪KTV”。</p><p class="ql-block"> 包廂里燈光迷離，歌聲喧囂。麥霸同事聲嘶力竭地吼著時下最火的《羅剎海市》，那戲謔諷刺的歌詞，此刻聽來句句扎心。</p><p class="ql-block"> 馬明湖縮在沙發(fā)角落，仿佛與周圍狂歡的世界隔著一層透明的屏障。他不再掩飾，時不時低頭翻看手機，屏幕的冷光映著他焦灼的臉。</p><p class="ql-block"> 他在等，等“一葉扁舟”的回復，等一個或許根本不存在的轉機。</p><p class="ql-block"> “馬老師，來一首！您可是當年的情歌王子！”有人將話筒遞過來。</p><p class="ql-block"> 他擺手推辭，借口喉嚨不適。他的喉嚨確實發(fā)緊，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喘不過氣。</p><p class="ql-block"> 這場突如其來的雪，對臨江市民是驚喜，是浪漫；對他馬明湖而言，卻是命運的隱喻，是嚴冬的序幕。</p><p class="ql-block"> 他的世界在這一夜被徹底冰封，前路迷茫，如同這被大雪覆蓋的街道，看不清方向。光怪陸離的燈光里啤酒他喝了一瓶又一瓶……</p><p class="ql-block"> 馬老師躺出了KTV，上了120救護車。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家中等他歸來的前妻韓玉瓊的手機上，也收到了一條來自銀行客服號碼發(fā)來的短信。</p><p class="ql-block"> 短信內容，與他收到的那張截圖，如出一轍。</p><p class="ql-block"> 那條幾乎相同的短信，為何會發(fā)到韓玉瓊的手機上？這場債務風暴，將如何撕裂這個勉強維系的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