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小木屋

猛飛

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穿過樹梢，灑在木屋的窗臺上。我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松木的清香撲面而來。遠處的山還裹著一層薄霧，像被誰輕輕蓋上了紗。幾棵老樹站在屋側(cè)，葉子已經(jīng)開始泛黃，風(fēng)一吹，就有幾片打著旋兒落下。這樣的早晨，連呼吸都變得緩慢起來。 “云端漫居”四個字掛在門前的木牌上，紅布條在風(fēng)里輕輕擺動，像是在打招呼。我坐在屋前的長凳上喝熱茶，看幾個游客從屋里進出，有人提著相機，有人抱著毛毯，臉上都帶著剛睡醒的慵懶。這屋子是用原木搭的，屋頂閃著金屬的微光，像是把山間的冷意也收進了屋檐下。 餐廳就在主屋旁邊，招牌上寫著“云端漫居餐廳”，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親切。幾張木桌擺在屋外，有人坐在那兒吃早餐，熱氣從碗里升騰起來。我走近時，聽見老板在屋里哼歌，鍋鏟聲叮叮當(dāng)當(dāng)。幾間小木屋圍著它錯落排開，像是家人圍坐取暖。遠處的山靜靜立著，藍天下，白云慢悠悠地走，像不想趕路的旅人。 山坡上停著一輛紅皮卡，車身上落了幾片葉子。車旁的小屋窗臺上擺著一盆花，顏色已經(jīng)淡了，卻還倔強地開著。我沿著小路往上走，腳下的草還帶著露水。山一層疊著一層，深綠、淺黃、墨灰，像是誰打翻了調(diào)色盤。風(fēng)從林子里鉆出來，帶著涼意，也帶著松針和泥土的味道。 這里的房子都不高，低低地趴在山坡上，像怕驚擾了山的夢。屋頂是深色的，和樹影混在一起，遠遠看去，只覺得綠里藏著幾筆暗色的筆觸。有人在屋前掃落葉，掃帚劃過地面的聲音沙沙響。秋天在這里不是突然來的，是一點點滲進樹葉、草地和空氣里的。 木屋的墻縫里長了些青苔，摸上去濕漉漉的。我靠在門邊看遠處的山，林子在風(fēng)里輕輕晃動，葉子翻出金黃的背面，像在眨眼。近處的草地上，一只野兔突然竄出來，又飛快地鉆進灌木叢。這樣的安靜里，連細(xì)微的動靜都顯得生動。 一條石板路從小屋前延伸出去，被落葉蓋住了一半。我踩著沒被遮住的石頭往前走，每一步都發(fā)出輕微的脆響。路兩旁的樹把秋天染得層層疊疊，像是誰在山腰上鋪了條彩帶。抬頭看，天藍得干凈，云朵大塊大塊地浮著，像曬在繩上的棉被。 有人騎著馬從林間小道出來，馬蹄踏在落葉上，聲音悶悶的。他穿著厚外套，帽子壓得很低，只露出半張臉。馬走得很穩(wěn)，像是常走這條路。我站在屋檐下看他遠去，身影慢慢融進樹林和山色里，像一幅畫里走出來的人。 小屋前有道木柵欄，不高，像是裝飾多過實用。柵欄后是一片草地，草已經(jīng)開始泛黃，但仍有綠意掙扎著冒出來。遠處的山連成一片，森林密得看不見縫隙。我注意到山腰上有幾根通信塔，細(xì)長的影子斜斜地投在林間?，F(xiàn)代生活的痕跡悄悄探了進來，卻沒打破這里的靜。 山坡上的木屋排得整齊，屋頂是灰色的，像是統(tǒng)一訂做的。屋前有小孩玩的秋千和滑梯，木頭被雨水泡得發(fā)黑。山尖上還留著雪，白得刺眼，和下面的綠林形成奇妙的對峙。這里的生活慢，慢到連時間都像是被山風(fēng)拉長了。 又一座小屋藏在樹影里，屋頂深暗，像吸飽了陽光又不肯釋放。屋后是陡坡，長滿了金黃與翠綠交織的樹。雪頂?shù)纳皆谶h處靜靜守著，像是這片土地的守護神。我站在這兒，忽然覺得，人住在這里，不是征服自然，而是悄悄地，成了它的一部分。 山谷里的木屋群不大，卻整齊得像拼圖。屋頂都是深色金屬的，在陽光下泛著啞光。雪峰在背景里巍然不動，山腳下的樹紅黃相間，像是秋天最后的狂歡。這里沒有喧囂，只有風(fēng)穿過林子的聲音，和偶爾一聲鳥叫。 向日葵田就在小屋背后，金黃的花盤齊刷刷朝向太陽。有人在花間拍照，帽子被風(fēng)吹得歪了也不管。我蹲下身子，看一朵花的中心密密麻麻的籽，忽然覺得，這片燦爛不是為了誰，它只是想活得熱烈。 街道不寬，兩旁的木屋像是手拉著手。一家店門口擺著向日葵，鮮艷得像是假的。行人走得很慢，有人撐傘，有人把手插在口袋里。遠處的山在云影下游走，一會兒明亮，一會兒陰沉。這樣的路，走多久都不會累。 一座木屋孤零零地立在坡上，屋前幾個人坐在矮凳上喝茶。他們不怎么說話，只是望著山。屋檐的線條很簡潔，像是不想打擾這片風(fēng)景。我走近時，其中一人抬頭笑了笑，那笑容像這片土地一樣，樸素卻讓人安心。 “個馬木藝術(shù)餐飲店”的招牌有點歪，但沒人去扶正它。戶外的桌椅空著，遮陽傘收著，像是剛打過一場雨。花盆里的植物長得肆意，藤蔓爬上了墻。我想象著傍晚時分，這里點起燈，有人彈吉他，有人低聲說話，山風(fēng)把笑聲卷上樹梢。 “北野民宿”的牌子掛在木屋前，字跡已經(jīng)有些褪色。屋前的臺階上放著一雙舊靴子，沾著泥。林子在風(fēng)里沙沙響，像是在低語。這里不追求精致，卻有一種讓人想住下來的踏實。 小鎮(zhèn)不大，幾座木屋散落在山坡上，像被隨手撒下的種子。一棵大樹站在空地中央，枝干伸展，像是撐起了整片天空。游客們走走停停，有人拍照，有人坐在長椅上發(fā)呆。我忽然明白，為什么有人愿意遠離城市，來這里聽風(fēng)、看山、等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