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對父親最深刻的記憶，是他的巴掌與嚴肅的表情。最沒有記憶的是他的擁抱。顯佩服的是他的為人處事與聰明智慧。寫過很很多次挨父親揍的文字。寫一篇感受更深一層，多寫一遍更能感受到父親嚴厲下的愛。</p><p class="ql-block">哪個父親不愛自己的孩子？</p><p class="ql-block">爺爺是私塾先生。對調(diào)皮搗蛋的學(xué)生處罰嚴厲。</p><p class="ql-block">學(xué)生犯錯跑回家，爺爺手持戒尺，背抄雙手，不緊不慢地追到家里，在床旮旯里，當著學(xué)生父母的面，打?qū)W生手掌，不多打一下，也不少打一下。學(xué)生嗷嗷叫，家長還陪笑臉：打得好。</p><p class="ql-block">父親繼承了爺爺棍棒出教子的傳統(tǒng)。</p><p class="ql-block">姐姐上小學(xué)時，丟了一本課本，父母把姐姐打得幾天不能坐著上課。</p><p class="ql-block">我是男孩子中的老大?，F(xiàn)在仍清晰記得，一天早上讓我掃地，我不樂意，一面嘟囔，一邊大力猛掃堂屋地面，弄得滿屋飛塵，不知什么時候，父親來到我身后，一巴掌打在后腦勺上，我踉踉蹌蹌從前門跑到后門外摔倒在地……</p><p class="ql-block">小弟弟六七歲時，不知犯了什么錯，父親將小弟弟抱離臥室，在里面閂上門，我們在外面一聲不敢吭，只聽小弟弟哇哇地大哭。母親在外拍門，父親也不開。一直打完，按慣例要罰跪半小時。父親出來了，小弟弟沒跪，反倒鼻涕眼淚地將窗戶紙撕得七零八落……</p><p class="ql-block">我最后一次挨父親的揍是二十四歲。那天我兄弟三人正在爭論關(guān)云長什事。我背對著門坐著，突然后腦勺就挨了一巴掌，扭頭看是父親。</p><p class="ql-block">父親打后說：這些天你抬杠抬上癮了。鬼你能哩……</p><p class="ql-block">那一段不知為啥，我成個杠精，誰說話我都想擰巴一下。</p><p class="ql-block">挨了這一巴掌后，再也不抬杠了。</p><p class="ql-block">不過，我記不得大弟弟什么時候挨過打……</p><p class="ql-block">父親的巴掌曾打出男人的尊嚴，打出了血性男人。</p><p class="ql-block">那是在一九六九年正月十七，裁縫公社組織批斗會。父親是被批斗對象之一。父親雙臂抱胸，雙腳成稍息式并抖動著，造反派頭頭走過來，舉手砸向父親胸前的雙臂，并喝斥：劉玉璽，你老實點……</p><p class="ql-block">話未說完，父親的右手即煽到他的臉上?！芭尽钡囊宦暣囗懀瑫霭察o了幾秒鐘后喧鬧起來……一只小板凳在父親的頭上砸下，鮮血涌流，染紅了全身，父親倒在地上，昏死過去……好在到荊州醫(yī)院搶救回來，撿了一條命。</p><p class="ql-block">雖然父親血染當場，但這一巴掌打出了父親骨子里的血性與不屈。</p><p class="ql-block">挨了父親許多打，可從來沒有怨恨過父親。好像父親理所當然地應(yīng)該打。玉不琢不成器。樹枝不修理難成才。</p><p class="ql-block">父親的嚴厲還是帶來不少后遺癥。我們沒有什么叛逆期，看到父親除了必須的叫一聲“大”外，不敢主動與父親說話。以至于父親住院，他咳咳一聲，正趴在床頭守護的我們，瞌睡再大立即會醒來。</p><p class="ql-block">虎老威在。</p><p class="ql-block">父親一生坎坷又傳奇。如果寫下來，不用虛構(gòu)就是一本好長篇小說?？上В覀兾锤医ㄗh。父親很少說他自己的經(jīng)歷。多是從母親與叔伯及嬸子大娘們那里聽到一星半點。</p><p class="ql-block">我們姐弟各有所長，多少有所建樹，但一致認為父親的能力及智慧和為人處事能力高于我們。</p><p class="ql-block">父親的脾氣不算暴躁。在外面父親十分親和，人緣也特別好。說話極有分寸感，為人仗義，能吃苦耐勞，為養(yǎng)大我們費盡了心力。</p><p class="ql-block">母親解釋父親為什么打我們，是因為父親心里不順暢。</p><p class="ql-block">是啊，那年代政法運動一個接一個，父親常常莫名其妙地被審查，甚至停止反省，還被開批斗會……</p><p class="ql-block">依父親的聰明才智，如果有一個正常的社會環(huán)境，父親的功績不可限量。</p><p class="ql-block">父親去世三十四年了，今天，農(nóng)歷八月十八是父親九十三周歲誕辰。寫下幾行文字，以作紀念。</p> <p class="ql-block">劉文俊 筆名：居仁堂主 資深文學(xué)愛好者。有中、短篇小說、散文隨筆、詩歌二百余篇，在公開發(fā)行的報刊上發(fā)表。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珠海作家協(xié)會會員，斗門區(qū)作家協(xié)會會員；南陽市作協(xié)會員，宛城區(qū)作協(xié)理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