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昵稱：熱淚盈眶</p><p class="ql-block">美篇號：507815545</p> <p class="ql-block"> 2025年中秋佳節(jié)，我們仨自駕到了浙江省紹興市。停好車后，便情不自禁地到了沈園游覽。我們到沈園，是坐烏篷船去的。這實在是再恰當不過的方式了。紹興的烏篷船，窄窄的，小小的，活像一枚水上的烏黑梭子。船夫在后梢，不緊不慢地蹬著槳，手腳并用，那船便服服帖帖的，分開墨綠的水波，滑了出去。水是并不清澈的，漾著些陳年的光與影；兩岸是斑駁的粉墻，濕漉漉的青苔從石縫里探出頭來，蓊蓊郁郁的。</p> <p class="ql-block"> 船行得穩(wěn)極了，只聽得見那“欸乃”一聲，和著水波輕吻船幫的微響。女兒是頭一回坐這船，興奮得了不得，伸出小手去，想要撈起那水里的云影天光，自然是撈了個空，只沾了一手清涼涼的水汽，她便咯咯地笑起來。那笑聲，清凌凌的，像一串碎玉，灑在這沉靜的水面上，竟也不覺得突兀，反倒給這古老的靜謐，添上了一抹鮮亮的、屬于人間的暖色。</p> <p class="ql-block"> 船靠了岸，一腳踏進沈園，那感覺便全然不同了。方才船上的那點輕快，霎時被一種沉甸甸的、氤氳著憂傷的寧靜吞沒了。園子是修葺過的，整潔，雅致，卻終究掩不住那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寥落。時值中秋，園中的桂花開得正盛，那香氣是甜絲絲的，膩膩的，仿佛積了千年的愁緒，化也化不開，沉甸甸地壓在心口。我們沿著青石板的小徑，慢慢地走，走過孤鶴軒，走過半壁亭，腳步都不自覺地放輕了，生怕驚擾了誰的清夢。</p> <p class="ql-block"> 便在那一堵赫赫有名的殘壁上，我看到了那兩闋詞。是的，不是讀，是“看到”。那筆墨，隔著八百年的風煙，依然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人的眼里、心里。左邊是陸游的《釵頭鳳》：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p> <p class="ql-block"> 右邊，是唐婉那字字泣血的應和：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p> <p class="ql-block"> 字是行草，帶著一股抑塞不平的悲憤。我仿佛能看見，那個春日，他也是在這樣的一個園子里，猝不及防地，與闊別數年的前妻唐婉重逢。伊人已作他人婦，那曾經的“紅酥手”捧來的，已是別人家的“黃縢酒”。滿城的春色，宮墻的楊柳，都成了刺目的景致。“東風惡”，這哪里是怪東風呢，這分明是恨那逼他們分離的，無可違抗的世道與人情。那三個“錯”字，一字一淚，是悔恨，是控訴，是無可奈何的悲鳴。</p> <p class="ql-block"> 相較陸游的激越，唐婉的詞是內斂的，是往心里流的血?！笆狼楸。饲閻骸?，一個“惡”字，道盡了弱女子在命運前的無助。她的愁，是“病魂”，是秋千索，飄飄蕩蕩，無所依歸。最痛的是那三個“瞞”字，千般心事，萬種凄涼，只能和著眼淚，生生咽下，再強裝出笑顏來。據說此次重逢后不久，唐婉便郁郁而終。這堵墻，竟成了她生命的絕筆。</p> <p class="ql-block"> 女兒還小，自然不懂這詞中深意，只仰著頭，懵懂地問：“爸爸，他們?yōu)槭裁催@么難過呀？”我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向她解釋這成人世界里，那些由愛而生、卻又因禮教與命運而變得無比復雜的悲歡。我只摸摸她的頭，說：“他們失去了很寶貴的東西，所以傷心了?！?lt;/p> <p class="ql-block"> 這沈園，便因了這一段情殤，一堵殘壁，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園林。它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閣，仿佛都浸透了這哀婉的嘆息。陸游晚年，重游沈園，仍念念不忘，寫下了“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的句子。這園子，成了他心上一塊永遠無法愈合的瘡疤，也是他詩魂里一縷永不消散的沉香。</p> <p class="ql-block"> 從沈園出來，已是黃昏。天邊泛起一抹橘紅色的晚霞，溫潤如玉。中秋的月，已迫不及待地，在東邊的天上顯出一個淡淡的、圓滿的輪廓。來時的那點歷史的沉重感，在踏出園門的一剎那，忽然被這人間煙火的暖意沖散了。女兒拉著我們的手，嘰嘰喳喳地說著晚上的月餅，要吃什么餡兒的。</p> <p class="ql-block"> 我回頭又望了一眼那漸行漸遠的沈園門墻，在暮色與燈影里，它沉默著，像一個蒼老的、裝滿故事的匣子。我忽然有所悟了。這中秋佳節(jié)，本是團圓的象征，我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是當下的圓滿；而沈園里鎖著的，是八百年前一場刻骨銘心的殘缺。這圓滿與殘缺，仿佛就隔著一道門，一線之間。</p> <p class="ql-block"> 然而，或許正是這世間有了這許多的“瞞、瞞、瞞”與“錯、錯、錯”，有了這沈園里無言的殘壁，才更襯得尋常人家那燈火可親的團圓，是多么值得捧在手心里呵愛的幸福吧。那歷史的哀愁，沉甸甸的，固然有其動人心魄的美；但身邊這觸手可及的溫暖，這稚子無憂的笑語，才是生活賜予我們最樸實，也最應珍惜的詩篇。</p> <p class="ql-block"> 月光清清冷冷地灑下來了，將我們三人的影子，長長地投在青石板上。我一手牽著妻子，一手牽著女兒，心里是滿滿的、安靜的平和。今夜，我們不談離索，只說團圓。</p> <p class="ql-block"> 感謝雅賞，喜歡請在文末留言或點贊，同時分享我編寫的下面8篇美篇文章，可點擊標題鏈接進入！</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yizhoumo.com/5gn5s81i" target="_blank">石城秋暝 市井詩心</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yizhoumo.com/5gr8fvt5" target="_blank">月照海寧 潮涌人生</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yizhoumo.com/5gtv9v72" target="_blank">園中月色 文醒千秋</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yizhoumo.com/5gvbud8i" target="_blank">寶華山下的秦淮夢</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yizhoumo.com/5gwdoanl" target="_blank">潮有盡時 意無窮期</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yizhoumo.com/5gxxs5ji" target="_blank">南潯燈影 水韻書聲</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yizhoumo.com/5gzumlsa" target="_blank">槳搖舊夢 水潤新市</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yizhoumo.com/5h4natk7" target="_blank">書圣故里 鴻鵠新天</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