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第四次立于金頂云霧中,云霧仍是舊時模樣,漫過欄桿時帶著濕潤的涼意,輕輕沾在眉尖,像老友遞來的一杯春茶。低頭卻吃驚,腳下的世界已換了新顏——當年需攥緊鐵鏈才敢邁步的陡崖,如今鋪著平整的青石板;記憶里僅能容兩三個人并肩的觀景臺,已拓成挑出崖邊的長廊,木欄上還留著游人摩挲出的溫潤光澤。連指示牌都換了樣式,透出微弱的光,像山靈提著燈籠在引路。四十年光陰,就藏在這一眼可見的新舊褶皺里,悄悄避開了舊時的痕跡。</p><p class="ql-block"> 總記得二十多歲那年,汽車只能在萬年 寺外熄火,這已是峨眉山盤山公路的盡頭,也是被無數(shù)腳印磨得發(fā)亮的石頭路,像一條銀鏈纏在峨眉山的腰間。從萬年寺往洗象池去,沿途的樹離得極近,枝椏能掃過肩頭,蟬鳴聲在山間回響。洗象池的夜極靜,僧侶的誦經(jīng)聲混著山風從窗縫鉆進來,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撞著胸腔,還有遠處林子里不知名的鳥,一聲一聲啄著夜色。到雷洞坪的路上,隨時可看見猴群,風里帶著土的味道,裹緊單薄的外套往上攀,石階陡得像豎起來的梯子,每一步都怕踩虛,卻偏要梗著脖子較勁,直到天快亮?xí)r,終于看見金頂?shù)妮喞獜撵F里鉆出來。那時的云海是偷來的驚喜,鋪天蓋地涌過來,白得晃眼,仿佛站在天河岸邊,連呼吸都怕驚散了這團柔軟。</p><p class="ql-block"> 如今再登,纜車在云海里穿行,窗外的山景成了流動的畫,快得讓人抓不住細節(jié)?;叵胛覀冊谂抨牭群蛏侠|車時,工作人員說:因為游客太多,可能要等候兩個小時才能坐上纜車”,他突然發(fā)現(xiàn)我們五人中,有白發(fā)的老人和幼小的孩童時,就招呼我們從隊伍中出來,從另外一個快捷通道坐上了纜車。這突然的變故,讓我懂得“尊老愛幼”從不是課本里干巴巴的四個字,它已經(jīng)融匯在纜車工作人員眉眼間,并代代相傳,成了山風里都散不去的暖意。</p><p class="ql-block"> 今天的金頂,風里飄著許多小國旗,紅得鮮亮,在云海間時隱時現(xiàn),。有年輕人舉著手機直播,聲音里帶著笑:“家人們看這云海!祝祖國生日快樂呀!” 石階旁有位白發(fā)奶奶,對著遠處的云海合十,嘴唇動著,隱約聽見“國泰民安”四個字。四十年前登山,滿腦子都是“征服”,要踩著晨露把山踩在腳下;如今站在這里才慢慢明白,路的盡頭從來不止風景,更是身后那片越來越穩(wěn)的土地——它托著我們,才能這樣安心地看云卷云舒。</p><p class="ql-block"> 風又起了,云海翻涌如舊,裹著滿山的國旗,也裹著人間煙火的溫。原來所謂強大,從不是報紙上的黑體字,是我們能在這樣的日子里,慢悠悠攀一座山,虔誠地拜一拜佛,對著云海慢慢欣賞,這一切都要感謝強大的祖國!感謝偉大的黨和偉大的人民!四十年了,云海還是那片云海,而我們腳下的路,早已從泥濘小徑,鋪成了能穩(wěn)穩(wěn)接住每一代人的康莊道,這就是今日之中國!</p><p class="ql-block">(袁浩/圖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