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號：3145801</p><p class="ql-block">文字/圖片/編輯：嘉亞子</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一個深秋，叼著煙袋的生產(chǎn)隊隊長在小溪壩邊攔著我，吐了一口煙圈說：“老師，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dāng)家?，F(xiàn)在公社要求收集人糞，城里的公廁是人糞集結(jié)地，你能不能回城找個廁所守三天？給隊里弄點人糞?！?lt;/p><p class="ql-block">在鄉(xiāng)村小學(xué)代過課，都稱我為“老師”。我疑惑地說：“隊長，沒選錯人吧？你看我行嗎？”</p><p class="ql-block">隊長磕了磕煙槍， 又填上煙絲，笑著說：“我不會看錯人的，你肯定行?！闭f完，又將煙槍點燃。</p> <p class="ql-block">回到知青點，同屋的莫哥諧謔地：“老弟，一份臟活呀，你受得了嗎？”</p><p class="ql-block">我回懟：“沒有一身臭，哪來五谷香？我也是勞動人民家庭，怕什么臟。”</p><p class="ql-block">剛澆完菜地，一腳跨進屋的歐陽揶揄地：“喲，到底是出席地區(qū)的優(yōu)秀知青，境界比我們高?！?lt;/p><p class="ql-block">我不吭聲了，趕緊默默地收拾東西啟程。</p> <p class="ql-block">我家離下放山村有四十里地，要走十多里山路才能到達公路坐車，再轉(zhuǎn)車回到家。</p><p class="ql-block">兒子回家，父母歡喜，幺喝著弄好飯好菜。母親用憐憫的眼光望著我說：“兒瘦了，黑了?！蔽衣冻鍪直奂〗釉挷纾骸吧眢w強壯了。哈哈哈！”</p><p class="ql-block">當(dāng)我把生產(chǎn)隊長交的任務(wù)說完，父親急著扯拿我的手說：“快去我們這個片的公共廁所看看，前天還有人守著，不知道現(xiàn)在是不是被人占著了?！?lt;/p><p class="ql-block">我和父親從家奔了出來。廁所離家一箭之地，是那種男七女三的老式磚混結(jié)構(gòu)。</p><p class="ql-block">當(dāng)我們進入廁所，父親笑著說：“那人走啦，等下我們學(xué)人家背個門板架在隔墻上，就可以守廁所了。”</p><p class="ql-block">當(dāng)我看到陸續(xù)有人來方便，一股股臭味沖鼻而來，想著三天的日子要在這度過，面對來來往往的熟人，當(dāng)初的“豪壯”一下?lián)舻梅鬯椋议_始后悔，為何接手這樣的差事？</p> <p class="ql-block">這時，與我家一墻之隔鄰居的羅伯來如廁，聽了父親訴說此事，又看到窘迫的我，他溫和地拍我肩說：“孩子，好樣的！我會叫大家都來幫你的。”</p><p class="ql-block">隨后，羅伯告訴父親，這片的管理員叫老張，不定日會過來看看，你備好一包煙和一包檳榔就可以了。</p><p class="ql-block">羅伯在這一片享有聲譽，經(jīng)他一游說，鄰居們幾乎人人都向我握拳示意支持，連那刁鉆刻薄的楊姨也向我示好，如此溫暖的場面，讓我感動得一塌糊涂。</p> <p class="ql-block">父親正準備去買煙和檳榔，還沒騎上單車，就說管理員老張來了。</p><p class="ql-block">羅伯趕緊從他家里拿來煙和檳榔，交給父親說：“趕緊去交涉！”</p><p class="ql-block">老張正在廁所外扯著嘶啞嗓子嚷：“是誰占了廁所？趕緊撤走！”</p><p class="ql-block">我挺胸上前說：“是我占的，我是職工子弟下放知青，隊長派我回城弄點肥料的?！?lt;/p><p class="ql-block">老張一雙小眼睛乜斜我，皺著眉說：“小伙子，誰信你呀？”</p><p class="ql-block">這時，父親趕來了，滿面堆笑說：“張干部，他是我兒子，還請你高抬貴手，來，請抽煙吃檳榔?！?lt;/p><p class="ql-block">老張四顧一下，收了煙和檳榔，臉上開始轉(zhuǎn)晴。</p><p class="ql-block">羅伯邀著幾個鄰居也來了。羅伯招呼說：“張干部，都是廠里的職工，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農(nóng)村要求要人糞，要不誰愿來守這臭臭的廁所？”</p><p class="ql-block">“哪要多久？”</p><p class="ql-block">我忙回答：“就三天時間。”</p><p class="ql-block">“行，下不為例。注意維護保持廁所的公共衛(wèi)生?！崩蠌埥懒艘豢跈壚?，背手走了。</p> <p class="ql-block">第三天上午，我剛清洗完廁所，一早趕去生產(chǎn)隊的父親帶著生產(chǎn)隊的拖拉機來了，隊長也來了，他們從糞池淘了二十多桶人糞。</p><p class="ql-block">臨行前，隊長感激地握著父親的手說：“謝謝你，老大哥。你養(yǎng)了個好兒子。”轉(zhuǎn)身對我說：“你不急著回隊，在家休息兩天吧?！?lt;/p><p class="ql-block">我上前把隊長拉到一邊，輕聲地說：“隊長，我給廁所管理的老張送了煙和檳榔加上車費，花了八塊錢，請報銷一下?！?lt;/p><p class="ql-block">隊長“啊”的一聲拍大腿，馬上從袋子掏出十二塊錢給我：“應(yīng)該應(yīng)該，這是給你的報銷，我會叫會計記八個工給你?！?lt;/p><p class="ql-block">當(dāng)滿載人糞的拖拉機“突突突”消失在前方拐彎處后，父親嗔怪地：“鬼崽子，哪學(xué)的？猴兒精！”</p> <p class="ql-block">如今，每每從時光褶皺中翻開這段守廁所的記憶，父母的愛及鄰居們的溫暖，總能撥動心弦，讓我久久不能平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