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兩張準(zhǔn)考證

含羞草…

人生是一場比賽，你只有跑完全部賽道才知道輸贏。 　　為了鼓勵女兒，激勵孩子，陪女兒一起學(xué)習(xí)，四十多歲的劉英報考了技能培訓(xùn)。 趙林對于妻子報考技能培訓(xùn)這事并不看好，反而生出一些怨言：“一大把年紀(jì)了，你還想考清華北大?！闭Z氣中盡是諷刺與不屑，還夾雜著一些不滿。人家都說，好的夫妻是共同成長，相互扶持。聰明的男人在優(yōu)秀自己的同時，也愿意拉著妻子一同進(jìn)步，然而劉英的丈夫只想她在家做一個帶薪的全職保姆，還希望她能三從四德。劉英不會，因為她是劉英，劉英是不可能逆來順受的。 劉英說：“清華北大哩，我是沒機會了，你可以讓你的女兒去完成你的愿塹。我嘛！多學(xué)些技能總會有用的，以后去找工作也會多一些機會?！?lt;/p> 趙林坐在餐桌前，一邊吃飯一邊嘮叨著：“你呀！把這十幾個人吃的飯菜做好就行了，就你這本事，能成什么大氣候，異想天開！”丈夫冰冷地甩出最后一句話，用筷子撥弄著餐盤里的青椒土豆絲。 劉英看了丈夫一眼，這個熟悉的男人瞬間變得如此陌生，她別過臉去，沒有說話。 趙林在一家汽車維修服務(wù)部上班，劉英在這家汽修服務(wù)部做著這十幾個工人的中餐。老板每天會把一天的食材交給劉英，劉英按老板的吩咐做出他想要的菜品，飯后收拾廚房，打掃衛(wèi)生。工作輕松，工資也不高，早出晚歸方便照看家中的兩個孩子。別的工人倒沒說什么？趙林卻經(jīng)常私下挑剔妻子。 　　劉英不想和丈夫爭論，因為面對這樣不講理的男人，她不想浪費口舌。 大女兒云汐放學(xué)回家會把自己關(guān)在小房間里學(xué)習(xí)，小女兒伊如才上幼兒園，生活還無法自理。給伊如洗鞋、洗襪、洗澡哄睡覺這些事就落在劉英的頭上。劉英要學(xué)習(xí)，就會挪用一些做家務(wù)的時間。 趙林說：“你就是以學(xué)習(xí)為借口不想做家務(wù)，我在外上班那么辛苦，回家來你也不讓我清閑?！?lt;/p> 其實，每天的飯菜都是劉英下班回來做的，趙林只是偶爾洗一下碗，丟一下垃圾，節(jié)假日才會下廚房。 劉英每天下班回家，去幼兒園接小女兒，買菜回家煮飯。電腦上有直播課時，她吃完飯會先去聽課，然后再收拾小女兒睡覺。如果丈夫把碗洗了，她也要擦洗地板，收拾屋子。更多的時候，丈夫吃完飯會出去玩，玩回來自己洗漱睡覺，家務(wù)活都丟給劉英。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忙碌，忙碌讓她的時間過得充實，學(xué)習(xí)讓她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 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母女倆一同參加考試，這是劉英沒有想到的。她不想錯過自己的考試，又不想錯過陪伴女兒去考試。雖然女兒參加的是藝考，她還是希望女兒能考出好成績。 那天是個周末，頭一天晚上劉英便與丈夫商量：“明天我和云汐都要考試，你請一天假帶帶伊如吧！媽說她明天有事，不得空?！?lt;/p> 趙林以沉默回應(yīng)劉英，沒有拒絕，也沒有應(yīng)答。 　　劉英咽下了肚子里的后半截話，不再搭理趙林，她在心里盤算著明天的行程:“伊如該請誰幫忙看一下呢！送外婆家顯然來不及，讓鄰居幫忙看一下，也不行，時間長了人家也不愿意。還是帶在身邊吧！給別人我也不放心，唉！就這樣吧！”她準(zhǔn)備將小女兒帶去考場，考完試再帶著孩子回家。 第二天，天剛亮，劉英一早起來就在廚房準(zhǔn)備著一家人的早餐。她看著外面明媚的陽光，鳥兒在樹上傳來歡快的鳴叫，心情也很明亮?？吹疥柟饴牭进B鳴，讓人覺得會帶來好運，劉英對這場考試也充滿信心。 初秋的陽光早早地在山凹里探出了頭，白云呈半弧形放射狀地圍繞著那一輪金黃。懶洋洋地一步步向上攀爬著，陽光下的樹，房屋便都染上了金色，金色的房子，金色的樹葉。兩只小鳥飛來，落在電線上，羽毛也成了金黃。太陽在上升，白云向四周擴散開來，一團團一隊隊，像綿羊，像棉花，在藍(lán)色的天空里奔跑飛舞。 劉英一邊催促著大女兒趕緊吃飯，一邊幫小女兒洗漱。 趙林心安理得享用著妻子為他準(zhǔn)備的早餐，夾了一塊蛋包肉放在云汐的碗里：“吃飽了不慌張，這是你最喜歡吃的菜，早餐一定要注意營養(yǎng)。” 　　云汐沒有搭理父親，轉(zhuǎn)頭對劉英說：“媽，吃飯了?！?lt;/p> 劉英回應(yīng)著：“就來。”說著牽著伊如來到餐桌前。 趙林吃完飯后背著工具包默默地走出了家門。劉英一手牽著伊如，一邊招呼著云汐一同坐上了開往考點的公交車。 因為周末上班的人比較少，游玩的人們并不急于出行。天氣晴朗，許多人在路上慢悠悠地踱著方步,偶爾停下來觀察一下路邊的花花草草，抬頭看一下天空也或者是白云。 劉英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把伊如摟在懷里，一邊看著外面的風(fēng)景，一邊想著自己的心事。道路兩旁是挺撥的銀杏樹和高大的香樟樹，都生長著一樹碧綠的葉子，在陽光的映照下現(xiàn)出一片綠瑩瑩的光，劉英感到很滿足，清晨的微風(fēng)都是清香的味道。 公交車到了站臺，熱心的劉英提醒著要考試的孩子們下車，并領(lǐng)著孩子們走向不同的考場。 云汐匆匆忙忙走在前面，在下樓梯時手中抱著的文件袋不小心被后面的人撞落。紙張文具灑了一地，她蹲下身去將地上那一堆紙和筆拾起匆忙地塞進(jìn)隨身的小背包，向人群中走去。 劉英牽著伊如的手緊跟在后面，當(dāng)她走到一處樓梯口時，看到地上躺著一張折疊的A4紙，她急忙撿起來，打開一看，上面醒目地映著“趙云汐”三個字。這是女兒的準(zhǔn)考證，她在心里罵了一句：這死丫頭怎么這樣粗心。她拿著手里的準(zhǔn)考證，揮舞著朝大女兒奔去?？诶锊煌５暮艉爸骸霸苾耗愕臏?zhǔn)考證……” 　　人群潮涌般向前推進(jìn)，劉英的呼喚聲淹沒在人群里，云汐的身影瞬間在眼前消失。 劉英拿著云汐的準(zhǔn)考證沖開人群向女兒的考場奔去。 劉英牽著伊如在人群里狂奔了幾分鐘，終于找到了云汐的考場，她看見云汐蹲在考場外的地上，著急地翻找著隨身的小包，面前的地上灑滿筆和紙。劉英知道云汐一定是找她的準(zhǔn)考證，她忙將云汐的準(zhǔn)考證遞了過去，云汐接過準(zhǔn)考證，驚喜中多了幾分驚訝:“媽媽，我的準(zhǔn)考證怎么會在你那里呢？是我拿錯了嗎？” 劉英微微一笑說：“是你忘了拿了?！?lt;/p>云汐露出一臉滿意的微笑，拿著準(zhǔn)考證轉(zhuǎn)身進(jìn)了考場：“謝謝媽媽?！?lt;/p> 女兒順利地進(jìn)入考場，可是劉英卻迷失了方向。她并不后悔，能讓女兒如愿，解她的燃眉之急，自己犧牲一下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只是想天意弄人?。槭裁淳驮谕惶炷?？轉(zhuǎn)念一想她又笑了——如果不是同一天，那么云汐丟了準(zhǔn)考證自己也不會撿到，別人撿到也不認(rèn)識云汐，云汐沒有準(zhǔn)考證也考不成。這是不是天意讓她出現(xiàn)，讓云汐不錯過心心念念的藝考。離開考還有幾分鐘時間，她得趕在發(fā)卷之前進(jìn)入考場，她正向著考場的方向奔去，回頭看見伊如依在門外，淚眼婆娑地看著她。她方才想起，剛才拖著伊如來找云 　　離開考還有幾分鐘時間，她得趕在發(fā)卷之前進(jìn)入考場，她正向著考場的方向奔去，回頭看見伊如依在門外，淚眼婆娑地看著她。她方才想起，剛才拖著伊如來找云汐，走得太過匆忙，沒有注意伊如的感受，也沒有聽清她的說話，她可能累了。一個四歲多的小孩子被母親拉著走了這么遠(yuǎn)的路，還這么快，怎么會不累呢！她心疼地將伊如摟在懷里，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水。 周末，孩子沒有上幼兒園，婆婆推說要干活也不肯幫忙帶一下，將孩子交給別人，她也不放心。劉英只得給孩子買了零食，囑咐她在考場外等著自己。而此刻，孩子的眼中有淚，母親的心中也有淚。伊如手里拿著小蛋卷和牛奶，依舊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劉英嘆了口氣，將小女兒摟在懷里，向著她考場的方向走去。 回頭，他看到趙林正從這邊走來。這個男人的心里是關(guān)心女兒的，卻不愿幫妻子一把，支持一下妻子。 他知道女兒要考試，也知道老婆要考試，可他心里沒有老婆。老婆娶回來就是家里的保姆，就得聽他的。他看到云汐順利地走進(jìn)了考場，便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 　　劉英回頭看見了丈夫，他沒有說話，考試的鈴聲還沒拉響，她想著還有機會。她放下懷里的伊如，對她說：“去找爸爸，等媽媽考試出來，就帶你去玩。” 趙林沒有向她走來，也不去抱地上的女兒，只如電線桿樣一樣立在那里。 劉英看到這一幕，心中有說出的失望，好似一盆冰水從頭澆下，讓她感覺透心的涼，而此刻她沒有時間多想，對著小女兒說：“快去找爸爸??！”又對著趙林說:“她爸，你倒是過來啊。” 伊如蹲在地上不動也不說話，用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看著她。劉英有些心疼，她知道趙林很少帶孩子，伊如和他也不親。她想到自己還要去參加這次考試，就拉過伊如，塞在趙林的手里，匆匆地走進(jìn)了考場。 伊如在爸爸的懷里向她張開了雙手，嘴里不停地叫著：“媽媽，媽媽......那一刻，她的心里五味雜陳，一邊是她心心念念的考試，一邊是眼淚汪汪的女兒。 她回頭看了伊如一眼，狠心地朝考場走去。就算是贏不了比賽，也要把賽道跑完，臨陣退縮，那不是她的作風(fēng)。 她剛走進(jìn)考場，老師已經(jīng)開始發(fā)卷。幸好還來得及，她安撫了一下自己蹦蹦亂跳的心，走向自己的座位。 鈴聲響起，許多人掏出了筆在卷面上沙沙地答卷。耳邊傳來小女兒的呼喚聲，還有丈夫嘮嘮叨叨的聲音。然而這些，都被這答卷的唰唰聲所掩蓋，她將心埋進(jìn)了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