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華章】神山邊牧

愛琴海

昵稱：愛琴海美篇號：9253197 這條邊牧闖進我手電筒光暈的時候，我們岡仁波齊轉(zhuǎn)山的路程剛剛起步，時針指向早上6點50，塔爾欽還籠罩在一片黑暗中。 一開始我并沒有太在意它的出現(xiàn)，藏區(qū)流浪狗泛濫早就有所耳聞，跟它一同出現(xiàn)的還有一條體型大它一圈的黃狗，不就是兩條狗嬉戲打鬧遛彎來到了我們轉(zhuǎn)山的路上嗎！ 走著走著，我發(fā)現(xiàn)不是那么回事，它分明是在為我們帶路：眼看它一溜煙往前面去了，即將看不到影兒的時候，它保準停下來蹲坐著等我們，或者返身撒著歡回來，在我們仨之間搖尾轉(zhuǎn)圈。就這樣一路隨行，屢試不爽。 天亮了，我細細打量起這條邊牧來。黑白相間的毛發(fā)，身子基本為黑色，肚皮和四條腿卻是純白的，頭部除了眼睛一圈和鼻子是黑的，其他也是純白，尾巴半截白半截黑，毛發(fā)亂蓬蓬臟兮兮的，有些地方還板結(jié)了，但眼睛卻賊亮，透著一股機靈勁。 我從來不是愛狗人士，甚至有些怕它們，即使是寵物犬。記得小時候曾經(jīng)被一條大狗追著跑，情急之下往地上一蹲才躲過了被咬傷的危險，從此看見狗就繞道走。女兒小時候曾軟磨硬泡要養(yǎng)狗，我想都沒想就斷然拒絕。盡管我知道狗是很有靈性的動物，盡管我在看《忠犬八公》這部電影時也被某些鏡頭弄得淚流滿面，但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看見狗我依然退避三舍，敬而遠之。 這條邊牧卻不同。自打我注意到它的存在并認真觀察過它后，盡管有些嫌棄它的臟，卻同時又從心里生出一種親近感，能夠接受它在我的褲管邊廝磨。 姐夫半開玩笑對它說：跟著我們轉(zhuǎn)山吧，這兩天的伙食我全包了，絕不虧待你。邊牧是極其聰明的犬種，我相信它聽懂了這句話，可我更相信在此之前它就打定主意要跟我們轉(zhuǎn)山，而不僅僅是為了兩天的伙食有著落。 過了經(jīng)幡廣場，邊牧在前面帶路，竟來到了一處懸崖邊。它蹦蹦跳跳毫不費力地下去了，我們卻進退兩難：退回去要繞路，往前走又有危險。已經(jīng)下到河谷的邊牧搖著尾巴遠遠地?zé)o辜地望著我們，也許知道自己犯錯誤了，也不再返回來接我們。好在我們是走慣了山路的，小心求證后還是攀援而下，安全落地。 終于來到了第一個補給點。沒顧上給自己補充體力，我們首先分頭給邊牧買吃食，可供選擇的食品太少了，我買了根火腿腸，扒了皮給它吃，它聞了聞扭頭不吃，再送到它嘴邊，勉強才吃了半根，看來這狗嘴是喂叼了。姐夫從另一家店買了三個雞腿來，終于對上它的胃口，三下五除二就吃了兩個，然后舒舒服服地趴在我們座位下面瞇起了眼睛。 毫無意外，邊牧成了轉(zhuǎn)山路上的明星?？粗粭l小狗跟著我們轉(zhuǎn)山，經(jīng)過的人都會問：你家的小狗嗎？好漂亮哦!知道是條流浪犬后，大家的興趣更濃了，喂食的，撫摸的，拍照的，逗弄的，任何人招呼它都有回應(yīng)，但絕不跟別人走，我們上廁所它蹲在門口，我們休息吃飯它趴在腳邊，我們一起身它就飛奔跟上，永遠不離不棄。 路況相對比較好的時候，邊牧是邊走邊玩的。有時候它找上一塊石頭，低吼著瘋狂地拱；有時候則圍著我的登山杖像個陀螺似的轉(zhuǎn)，命令它停也停不下來。 第一天的住宿地天葬臺到了。邊牧到我們的房間轉(zhuǎn)了一圈就出去了，整個晚上再也沒見影子，我們都以為與他的緣分盡了。當(dāng)晚開始下雪，溫度很低，我不禁為它擔(dān)心：它會在哪里過夜呢？會不會凍著？ 第二天我們又是天沒亮就出發(fā)。黑燈瞎火中，一條黑影在我們才出門就“嗖”地沖到了前面。我們驚喜地發(fā)現(xiàn)邊牧來了!它怎么知道我們這時候出發(fā)的？難道一直在門外候著？ 海拔越來越高，冰天雪地中，我們艱難前行，邊牧也明顯比昨天吃力，它時不時地張嘴喘氣，只要我們坐下來休息，它就往雪地上一躺一動不動。白雪覆蓋了道路的痕跡，邊牧卻毫不以為意，就像在自家院子里一般輕車熟路，這條路不知道它已經(jīng)走了多少回。 姐姐的內(nèi)心比我更柔軟，從邊牧跟定我們開始，她就在為它未來的著落操心。我們不是自駕，沒辦法帶它回家，想找個寵物店給它洗澡，窮鄉(xiāng)僻壤的也無法實現(xiàn)。姐姐首先將目標鎖定在我們的司機小劉身上，他們有車，公司在拉薩，似乎有收養(yǎng)條件。姐姐跟他商量：“我出費用，你收養(yǎng)了它吧?！毙]有拒絕，但我總覺得這辦法不靠譜，直覺告訴我小劉不是愛狗人士。 轉(zhuǎn)山最后四公里我們碰上暴雨，邊牧成了落湯狗在雨中瑟瑟。當(dāng)我們打到一輛的士，才拉開車門，邊牧如閃電般竄進后座。車上與司機又聊起了它，司機居然非常爽快地說：“我家有院子，我可以養(yǎng)它，可是它不一定跟我走哦?！蔽覀兟勓源笙玻粔K心病終于有了良藥，下車時我們迅速關(guān)門，成功將邊牧留在了車上。 第二天早上，我們正在裝車，準備離開塔爾欽前往下一站，意外地又看見了邊牧的身影，它跟上了一個女孩子，正出發(fā)走在轉(zhuǎn)山的路上。的士司機沒說錯，誰也帶不走它，它是屬于神山的。我相信，它早就不止轉(zhuǎn)行岡仁波齊百圈了，下輩子它肯定會升天成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