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攝影文字：小凡視覺</p> <p class="ql-block">傍晚太陽落山了，暮色像一塊浸了水的灰藍(lán)色軟綢，慢悠悠地漫過5樓的護(hù)欄。我握著剛沏好的白茶杯走到陽臺，指尖觸到冰涼的瓷磚時，三角梅最后一片玫紅色花瓣正隨著晚風(fēng)輕輕顫動，像在與白日的光作別。這方32平米的露天小天地，藏著我與夜色私會的全部秘密。</p> <p class="ql-block">鐵線蓮的藤蔓早已爬上了拱門，暮色里看不清葉片的紋路，只余下深淺不一的綠影交織。白天開得熱烈的“水晶噴泉”此刻斂了鋒芒，淡紫色的花瓣攏成半開的鈴蘭狀，倒比陽光下多了幾分羞怯。旁邊的月季還擎著幾朵殘花，“龍沙寶石”的粉白花瓣沾了些夜露，輕輕一碰便簌簌落下，落在鋪著地磚的地面上，成了天然的碎箋。</p> <p class="ql-block">我把藤椅搬到拱門底下，這是陽臺的絕佳位置——抬頭能望見嵌在暮色里的檐角，低頭便是繡球花叢。傍晚澆過水的繡球還帶著潮氣，淡藍(lán)色的花球在漸暗的光里泛著朦朧的白，像把傍晚的流云揉碎了灑在枝頭。去年冬天以為熬不過去的那株“無盡夏”，如今已亭亭如蓋，枝椏間還冒出幾簇新的花苞，青綠色的，像攥著的小拳頭。</p> <p class="ql-block">天完全黑下來了，太陽能串燈忽然亮了。細(xì)密的暖白光從三角梅的枝葉間漏下來，在地面織出晃動的光斑。我起身打開護(hù)欄上的冰裂燈，琥珀色的光透過裂紋散開，給鐵線蓮的藤蔓鍍上一層溫柔的金邊。有夜風(fēng)從樓間穿過來，帶著樓下香樟樹的氣息，吹得串燈輕輕搖晃，光影也跟著在茶盞里晃蕩，把琥珀色的茶湯攪成了流動的星河。</p> <p class="ql-block">茶香在夜色里愈發(fā)清冽。白茶的毫香混著繡球的淡香，竟生出幾分春山雨后的清潤。我想起春天時，這株白茶樹剛抽新芽，我也是這樣坐在藤椅上，看鐵線蓮第一次攀上拱頂。那時的陽臺還顯空蕩，月季只開了孤零零一朵，如今卻已是花影扶疏，連風(fēng)里都藏著歲月的溫柔。</p> <p class="ql-block">月亮慢慢爬上來了。起初是淺金色的月牙，掛在對面樓宇的檐角，像誰彎著的眉眼。后來云漸漸散了，月光便潑灑下來，給拱門的鐵藝雕花鍍上銀邊。鐵線蓮的葉片上凝著夜露，在月光下亮得像碎鉆，偶爾有露珠滾落，砸在繡球花上，發(fā)出極輕的“嗒”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p> <p class="ql-block">我又續(xù)了杯茶，綠茶的鮮爽混著夜色里的花香，竟比白日里多了幾分甘醇。抬頭時，看見星子從云縫里鉆出來，疏疏落落地嵌在墨藍(lán)色的天幕上。遠(yuǎn)處的城市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偶爾駛過的汽車燈光，像流星般劃過樓下的街道。這方小小的陽臺，仿佛成了隔絕塵世的孤島，只有花、月、茶，與我作伴。</p> <p class="ql-block">夜風(fēng)漸涼，看著冰裂燈的光在花瓣上慢慢移動。三角梅的枝葉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影子投在護(hù)欄上，像一幅流動的水墨畫。忽然發(fā)現(xiàn)拱門下的月季叢里，藏著一只小小的螢火蟲，黃綠色的光點忽明忽暗，與串燈的暖光相映成趣。它大概是從樓下的花園飛來的，誤打誤撞闖進(jìn)了這方小天地，卻給夜色添了意外的驚喜。</p> <p class="ql-block">我想起當(dāng)初在陽臺種下第一株綠植的時候，不過是想在鋼筋水泥的城市里，尋一片能呼吸的角落。如今三年過去，這里的每一株花草，每一盞燈，都浸著時光的痕跡。鐵線蓮的藤蔓比去年粗了一圈，繡球的根系已扎得深穩(wěn)，連那盞冰裂燈的裂紋里，都積了些歲月的塵埃。它們陪著我看過無數(shù)個這樣的夜晚，看過我得意時的開懷，也聽過我失意時的嘆息。</p> <p class="ql-block">茶香漸淡，月色更濃。我起身收拾茶盞，指尖觸到冰涼的花瓣，忽然生出幾分不舍。這方32平米的陽臺，沒有名山大川的壯闊，卻有著獨屬于我的溫柔。它像一個沉默的知己，用花的芬芳、燈的暖光、風(fēng)的輕語，收容我所有的疲憊與彷徨。</p> <p class="ql-block">夜慢慢深了，最后望了眼夜色里的小花園。月光下，三角梅的影子斜斜地映在地上，鐵線蓮的藤蔓在拱門上勾勒出溫柔的曲線，繡球花的淡影在風(fēng)中輕輕晃動。這尋常的夜晚，因這方小天地而變得格外珍貴?；蛟S生活的美好，本就藏在這些細(xì)微的角落里——一盞燈，一杯茶，一片花影，足以抵過世間萬千喧囂。</p> <p class="ql-block">轉(zhuǎn)身回屋時，聽見身后傳來“嗒”的一聲，想來是又一滴夜露落在了花瓣上。我笑著帶上門，把滿庭月色與花香，都留在了這方屬于我的，夜幕下的小筑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