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我們是煙火里的塵埃，亦是自己的光</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凌晨五點的房間還浸在墨色里，窗簾沒拉嚴的縫隙漏進一縷極淡的灰藍，像有人在黑布上輕輕抹了一筆。我睜著眼躺在床上，耳邊只有時鐘“嘀嗒、嘀嗒”的聲響，還有自己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又醒了——這是這個月不知道第幾次不到天亮就再也睡不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抬手想揉一揉發(fā)沉的太陽穴，指尖卻觸到了枕邊散落的頭發(fā)。捻起來一看，三根青絲纏在指縫間，細細軟軟的，像極了此刻繃得快要斷掉的神經(jīng)。昨晚盯著天花板到一點多才淺淺入眠，算下來這一覺不過四個小時，連續(xù)半個多月，我的睡眠總也湊不夠五個小時。以前聽媽媽說她年紀大了覺少，夜里醒了就再難睡著，那時還安慰她“別多想，慢慢就睡著了”，如今自己竟也成了這樣，忍不住自嘲：這哪里還是中年人的模樣，倒像提前邁入了老年的作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翻個身，后背貼著微涼的床單，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放白天的事。早上七點多到醫(yī)院，先去老媽的病房幫她擦臉、喂早飯，護士來換藥時，要仔細記下藥名和注意事項，生怕漏了什么。老媽的臉色還是蒼白，說話聲音輕得像羽毛，卻總強撐著笑：“你別總往這兒跑，孩子那邊也需要人?！蔽椅罩菔莸氖郑髅餍睦锞镜没?，嘴上卻得說：“沒事，我跑得開，你好好養(yǎng)身體就行?！?lt;/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十點多趕去外科病房，女兒正坐在病床上玩手機，看到我來，立刻舉著手機喊 “媽媽”。她前幾天發(fā)燒肚子疼住院，小臉還帶著病容，卻懂事得讓人心疼，護士來扎針時，攥著我的手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沒哭出一聲，只小聲說：“媽媽，我不怕?！迸闼x了一會兒小說，又哄著她睡午覺，剛想趁機歇口氣，手機響了，是兒子學(xué)校老師打來的，說他舊疾復(fù)發(fā)，臉色難看，讓我趕緊去接他去醫(yī)院復(fù)查。</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 一路騎著摩托車往學(xué)校趕，風(fēng)刮在臉上有點兒疼，書包里裝著老媽的降壓藥、女兒的退燒藥，還有剛?cè)〉臋z查報告，沉甸甸的，壓得我肩膀發(fā)酸。接到兒子時，他正趴在桌子上，額頭抵著胳膊，看到我來，抬起頭，嘴唇泛著白：“媽媽，我沒事，就是有點暈?！?我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明明心里急得要命，卻得笑著說：“沒事，咱們?nèi)メt(yī)院看看，很快就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傍晚帶著兒子復(fù)查完，又折回老媽的病房，幫她穿好了衣服，牽著她的手往家里趕。等回到家，煮了點面條隨便吃了幾口，坐在沙發(fā)上就不想動了。以前總覺得自己精力旺盛，扛著幾十斤的行李爬五樓都不費勁，現(xiàn)在不過是跑了幾趟醫(yī)院，就覺得渾身乏力，上樓梯時腿都發(fā)沉，偶爾還會喘不過氣。洗漱時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底的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頭發(fā)也比以前稀疏了不少，每一次梳頭，梳子上都纏著一大把頭發(fā)，看著心里就發(fā)慌——原來，人真的會在不知不覺中走向衰老，尤其是在被生活反復(fù)磋磨的時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夜里躺在床上，閉著眼，腦子里卻像放電影一樣停不下來。醫(yī)生的話一遍遍在耳邊回響：“阿姨的情況還需要進一步觀察，你們多留意她的呼吸和血壓?！薄靶」媚矬w質(zhì)弱，恢復(fù)得會慢一點，平時要多注意保暖，別讓她再著涼?！薄澳泻⑦@個舊疾就是這樣，容易反復(fù)，你們別太勞累，不然也會影響他的恢復(fù)。” 越想越心慌，總怕自己哪里沒照顧到，總怕第二天醒來又有不好的消息，連閉眼都覺得不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有好幾次，我躲在醫(yī)院的樓梯間偷偷掉眼淚。看著老媽躺在病床上難受的樣子，看著女兒扎針時強忍著不哭的模樣，看著兒子明明不舒服卻還懂事地說“我沒事”，心里像被無數(shù)根針扎著，又疼又酸。有時候會忍不住想，為什么生活要這么難？為什么這些糟心事都湊到了一起？可哭完了，擦干眼淚，還是得笑著回到病房，因為我知道，我不能倒下——老媽需要我，孩子們也需要我，我是他們的依靠，要是連我都垮了，這個家就散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恍惚間，想起以前的日子。那時老媽身體還硬朗，每天早上會去菜市場買菜，回來給我們做早飯，傍晚還會去公園轉(zhuǎn)轉(zhuǎn)。孩子們也都健健康康的，女兒放學(xué)回家會嘰嘰喳喳地跟我說學(xué)校里的事，兒子會拿著滿分的試卷讓我簽字。我下班回家，推開門就能聞到飯菜的香味，看到老媽在廚房忙碌的身影，聽到孩子們的笑聲，那種平淡又安穩(wěn)的幸福，當(dāng)時覺得理所當(dāng)然，如今想來，竟是那樣珍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以前的我，不管白天多累，只要沾到枕頭，不出五分鐘就能睡著，夜里從不起夜，清晨被陽光叫醒時，渾身都充滿力氣，連夢都是輕松的。記得有一次，單位加班到半夜，回到家倒頭就睡，第二天早上被鬧鐘叫醒，還覺得沒睡夠，抱怨著“怎么這么快就天亮了”。那時從沒想過，“好好睡一覺”會成為如今的奢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以前遇到點小事也會焦慮，比如工作沒做好被領(lǐng)導(dǎo)批評，比如孩子考試沒考好，可總能很快調(diào)整過來，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下次努力就好”?？涩F(xiàn)在，面對家人接二連三的病痛，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承受力早已到了極限。有時候會覺得特別累，累到想放棄，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不用管那么多事，不用操那么多心?？擅恳淮慰吹嚼蠇審姄沃Π参课?，看到女兒畫的“媽媽是超人”的畫貼在病房墻上，看到兒子難受時還會反過來對我說“媽媽別累著”，就覺得自己不能逃，也逃不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好在，還有那些細碎的善意，像小燈一樣，照亮了這段灰暗的日子。鄰居張阿姨知道家里的事后，主動說：“你要是忙不過來，早上我?guī)湍闼秃⒆由蠈W(xué)，放學(xué)我也能去接?！?每一次去接孩子，都能看到張阿姨牽著女兒的手，手里還拿著女兒愛吃的棒棒糖。單位里的同事也特別照顧我，知道我要去醫(yī)院，會主動幫我分擔(dān)工作，還說：“你放心去照顧家人，工作上的事有我們呢?！本瓦B醫(yī)院的醫(yī)生和護士，也總是耐心地跟我解釋病情，安慰我說：“別太擔(dān)心，都會好起來的。”</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昨天去給老媽送飯，給她舀飯時，她趁我不注意，悄悄把一塊肉夾到了我碗里：“你也多吃點，看你都瘦了?！蔽铱粗肜锏呐殴?，眼淚差點掉下來，趕緊低下頭，假裝吃飯，把眼淚憋了回去。下午陪女兒畫畫，她拿著蠟筆，在紙上畫了一個穿著紅色披風(fēng)的女人，旁邊寫著“媽媽超人”，還說：“媽媽是超人，能打敗所有怪獸，等我好了，就幫媽媽一起照顧姥姥和弟弟?！蓖砩先タ磧鹤?，他躺在床上，手里拿著一個蘋果，看到我來，遞過來說：“媽媽，這個蘋果給你吃，我今天復(fù)查結(jié)果很好，醫(yī)生說很快就能好起來了?！?lt;/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看著他們，我忽然明白，原來我并不是一個人在扛。雖然我只是這煙火人間里最平凡的塵埃，渺小又普通，會累、會怕、會焦慮，可在守護家人的路上，我也在悄悄發(fā)出屬于自己的光。這份光，或許不夠耀眼，卻能照亮家人前行的路，也能溫暖我自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天漸漸亮了，窗外傳來幾聲鳥鳴，清脆又響亮。我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第一縷陽光落在窗臺上，金燦燦的，像撒了一層碎金。雖然依舊疲憊，雖然頭發(fā)還是會掉，雖然睡眠還是不好，可想起家人的臉龐，想起那些溫暖的瞬間，心里的焦慮少了一些，多了幾分堅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輕聲說：“沒關(guān)系，慢慢來，總會好起來的?！笔前?，我們都是煙火里的塵埃，在生活的風(fēng)雨里奔波、掙扎，可只要心里有愛，只要愿意為了愛的人咬牙堅持，就總能在困境中找到力量，成為自己的光，也成為家人的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愿明天，老媽的氣色能好一點，能多吃幾口飯；愿女兒能多笑一點，早點康復(fù)，回到大學(xué)的校園里展翅翱翔；愿兒子的疼痛能輕一點，舊疾不再復(fù)發(fā)，健健康康地長大；也愿自己能多睡一會兒，攢足力氣，繼續(xù)做他們的超人，做他們的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生活或許很難，可只要我們不放棄，只要我們彼此支撐，就一定能穿過黑暗，迎來屬于我們的晴天。因為我們是煙火里的塵埃，亦是自己的光。</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