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zhèn)南潯記游

漁村孤舟

七月的南潯，熱是熱的，然而水氣氤氳，倒也不覺十分難熬。退休的我跟隨家人及朋友，終于踏上了這片向往多年的水鄉(xiāng)。人說“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我卻是頭一遭來，不免有些近鄉(xiāng)情怯的意思。 七月十二日早上九點，我們在南潯旅游服務中心集中。服務中心已是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看來對江南水鄉(xiāng)的向往不是我一個人。中心旁有一牌坊，牌坊下已有不少游人駐足拍照，我們自然也免不了俗，排作一排，請路人幫忙按了快門。相片里的人們笑得頗有些拘謹，倒像是被這古意逼得不得不莊重起來似的。 沿著河道緩步前行，水是清的，清得能看見游魚穿梭于水草之間。水草也綠得可愛，隨著水流輕輕搖曳，仿佛在向我們這些遠客打招呼。河道不寬，兩岸皆是白墻黑瓦的老屋，間或有幾株垂柳探出身子，枝條幾乎要拂到水面上去。我想，若是春日來此，柳絮紛飛，想必更有一番風致。 橋是多的。走不上幾步便遇一座，有拱橋，有平橋，有石橋，也有木橋。每座橋的形制各異，卻都古舊得恰到好處，既不至于破敗得令人擔憂，也不曾修繕得煥然一新失了韻味。橋上的石欄多被磨得光滑，想是經(jīng)了無數(shù)過客的撫摸。退休的我也伸手去摸，涼絲絲的，竟像是觸到了歲月的肌膚。 河畔的店鋪一家挨著一家，賣的多是些江南特產(chǎn)。芡實糕、定勝糕、熏青豆，諸如此類，甜香四溢。店主們并不高聲招徠，只由著香氣去勾引游人的鼻子。退休的我買了一包熏青豆，邊走邊嚼，豆香在口中化開，竟嚼出了幾分兒時的味道；小孫子被琳瑯滿目的紀念品所吸引，蹲在鋪前愛不擇手東看西挑，直到挑到滿意的，笑著跑開！ 岸旁有許多古建筑，如張氏故居等，但百間樓是必去的。這處明代建筑群臨河而建，果真密密排著百間屋子。粉墻黛瓦，馬頭墻高聳，木雕門窗精致非常。一位老者坐在廊下?lián)u著蒲扇，見我們進來，只微微點頭，并不起身。我想，這大約便是真正的住戶，而非專供參觀的擺設。這種"活著的古跡"，比那些空蕩蕩的展覽場所要有生氣得多。 看了百間樓，我們決定回去，返程時選擇了烏篷船。船身窄長，篷是黑的，船夫立在船尾，一支長篙左點右撥，船便穩(wěn)穩(wěn)地前行了。兩岸景物緩緩后退，與步行時所感又自不同。坐在船上，視角低了，那些老屋便顯得更高大些；水流在耳邊汩汩作響，竟有催眠的效用。退休的我與朋友都靜默下來，各自沉浸在搖櫓的節(jié)奏里，只有小朋友好奇地看著這新奇的世界。 忽聽得前方一陣喧嘩，鑼鼓聲由遠及近。船夫笑道："諸位運氣好，遇上水上迎親了。"果然，不多時便見一隊裝飾華美的烏篷船迎面而來。為首船上，新郎紅衣烏紗，滿面喜氣；新娘鳳冠霞帔，低眉順眼地依偎著新郎。后船上嫁妝箱子漆得通紅，在陽光下格外耀眼。迎親的人吹吹打打，好不熱鬧。我們的船靠邊停下，讓迎親隊伍先行。那新郎竟向我們拱手致意，想是把我們當作賀喜的賓客了。這般古禮，在城市中早已絕跡，不想在此地竟保存得如此完好。 船行至碼頭，日已西斜?；赝拥溃﹃枌⑺嫒境山鹕?，幾只烏篷船點綴其間，宛如一幅活的水墨畫。退休的我在想，這南潯古鎮(zhèn)之所以動人，正在于它不是僵死的標本，而是依然呼吸著的、有著自己脈搏的生命。那些老屋中傳出電視機的聲響，河畔有婦人捶洗衣物，橋上摩托車突突駛過——古今在此交融，卻不顯得突兀，反倒有種奇異的和諧。 歸途中，古鎮(zhèn)水鄉(xiāng)的影子仍在我這個退休人腦海浮現(xiàn)，遂填《江南好·南潯古鎮(zhèn)》一首以記之：青石巷，搖櫓破晨煙。水墨人家鱗瓦疊，吳音深處鱖魚鮮。風動柳絲綿。 雕窗暗，苔色上階前。千載檐鈴說舊事，一篙燈火映新顏。醉枕水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