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路過街上那家熱賣本地農(nóng)家飯菜的網(wǎng)紅餐廳時,想進去聚餐,由于沒有提前預約,包間已經(jīng)坐滿客人,玻璃窗里晃過的暖黃燈光忽然勾起我久遠的記憶,那是和印象中工農(nóng)兵食堂相似的溫度,只是少了紅漆書寫“工農(nóng)兵食堂”五個遒勁的大字,少了飯點時飄滿整條街的煙火氣。不變的是吃飯與美食,變了的是食堂改成飯店以及年代。</p> <p class="ql-block">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小鎮(zhèn),位于政府招待所斜對過的工農(nóng)兵食堂,是小鎮(zhèn)最吸引食客的地方。那時候,下館子對大多數(shù)干部職工居民而言,還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清晨天剛亮,食堂的煙囪就率先冒出燒煨炭的炊煙,大師傅在灶臺前顛勺的聲響,混著推開木門時“吱呀”的動靜,成了附近街坊起床的天然鬧鐘。五個紅漆字,日曬雨淋后顏色略有些斑駁,卻比任何招牌都讓人覺得踏實,那是不用看菜單也知道,能吃到熱乎飯菜的地方,價格也實惠,主食要糧票。</p> <p class="ql-block"> 那時候去食堂,坐著吃飯的大多是來政府所在地出差辦事路過的,本地人往往端回家里吃。電廠化肥廠制鞋廠農(nóng)機廠機械廠建筑公司以及其他廠礦工人師傅們端著鋁飯盒或搪瓷缸子,就著一碟咸菜花生米,吃飽就走;學生娃娃們擠在窗口,踮著腳喊“要兩個饅頭”,聲音脆生生的。食堂的飯菜沒有精致的擺盤,紅燒肉燉得軟爛入味,豆腐羹撒上一把蔥花就香氣撲鼻,可就是這些樸素的味道,慰藉了一代小鎮(zhèn)人的味蕾,也記下了無數(shù)細碎的溫暖:誰要是加班來晚了,灶上總會溫著一碗免費的熱米湯。</p> <p class="ql-block"> 后來,小鎮(zhèn)慢慢變了樣,新的餐館一家接一家開起來,有了更豐富的菜品,更舒適的環(huán)境。到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小鎮(zhèn)的餐館飯店風味小吃店如雨后春筍涌現(xiàn)在大街小巷,總數(shù)逾百家之多。工農(nóng)兵食堂的紅漆大字招牌,漸漸被新的霓虹燈牌取代;曾經(jīng)門庭若市的國營食堂,慢慢淡出了大眾的日常。如今再想起它,記不清具體哪道菜最好吃,卻總能清晰記得:冬天里捧著熱乎的搪瓷盤、鋁飯盒,手和心一起暖起來的感覺;不管買不買飯,和認識的人站在門口聊天,陽光灑在身上的愜意,即使工作在小鎮(zhèn),慢節(jié)奏人情濃生活質量普遍相當,知足感幸福感油然而生。</p> <p class="ql-block"> 工農(nóng)兵食堂確實遠去了,可它留下的不只是一段回憶。那些藏在煙火氣里的真誠與熱鬧,那些不摻雜質的溫暖與踏實,早已融進了小鎮(zhèn)的肌理,也成了我們心里關于“煙火人間”最溫馨的所在。就像偶爾路過老街區(qū),還能從某個轉角的老房子上,看到一點當年紅漆的痕跡,提醒著我們:有些東西或許會隨著時光走遠,但那些曾溫暖過我們的感動,不會忘懷。山珍海味是大餐,本地美食堪饕餮。飲食習慣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味蕾是有獨特記憶的。</p> <p class="ql-block"> 如今那扇木門早已被玻璃門取代。曾經(jīng)貼滿“節(jié)約糧食,浪費可恥”標語的墻壁,如今只剩淡淡的印痕;曾經(jīng)擠滿人的飯廳,只剩陽光在空地上投射光斑。我好像還能看見,收工的人們扛著工具走進來,孩子們舉著糖三角跑過去,連屋檐下的麻雀,都習慣了在開飯時來湊熱鬧。幻象具象印腦海,清風拂臉撲面來。沒有盛大的告別,就像它當年安靜地撐起無數(shù)人的三餐那樣,如今也安靜地歇了腳。或許它只是換了種方式留在時光里。在老工友聚會時的那句“還記得工農(nóng)兵食堂的紅燒肉真香” 咂咂稱贊?里,在母親回憶“當年在食堂給你端了碗熱粥”的絮語里,在我們那一代人的心里,那個永遠飄著飯香、暖意融融的所在。</p> <p class="ql-block"> 再見了,工農(nóng)兵食堂。謝謝你曾用一飯一粥,溫暖了那個年代那段歲月,謝謝你,把那些關于淳樸、守望、便捷,饅頭五分、粉湯二角、過油肉六角的記憶,挾民以食為天之重輕輕嵌進了鄉(xiāng)愁,幾十年過去了還記得清清楚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紅漆招牌映光陰</p><p class="ql-block">食堂署名工農(nóng)兵</p><p class="ql-block">香飄街巷怡風味</p><p class="ql-block">票證年代暖人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