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娘.童年

青兒?

早晨鍛煉歸來，路過門前小市場，市場的一隅，一個中年男人的籮筐里盛滿了紅姑娘，橙紅色的紅姑娘，頂部透著一點白，或者一點綠，宛若一個個嘟著嘴的小姑娘，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我蹲下來問價錢，男人說：“十元一斤?！蔽覜Q定買一點回家，男人又說，“吃完了果子，外面的皮不要扔，曬干了放起來，什么時候嗓子疼拿出來沖水，百分百好用?！?lt;/p>我買了一些，到家立即拿出塑料袋里的紅姑娘，撕下薄薄的麻皮外衣，圓溜溜，紅盈盈的果子，羞答答露出本尊模樣，忍不住放到嘴里咬一口，一點點酸一點點甜還有一點點苦的滋味立即充斥口腔，忍不住又剝開第二粒，貪婪地品嘗。久違了我的紅姑娘，正是這個味道，是記憶里那個閃閃發(fā)光的紅姑娘的酸甜，是忘不了的兒時味道。小時候的夏天是炎熱的，炎熱的暑假我們做什么呢？大柳樹下乘涼玩嘎拉哈，玩五子棋，或者把衣服往地上一鋪，翹著二郎腿睡覺，聽樹上的蟈蟈叫，聽蟬聲嘶力竭地喊，“熱死了，熱死了！”這時候我們躺在地上望天，想事情，玉米已經(jīng)一人高了，紅姑娘是不是快熟了，不行不行，我們得去瞧一瞧，我們知道紅姑娘長在哪里，我們看著一棵棵紅姑娘的秧子長得半人高，看著那卵型的葉子在風中搖，看著秧子開出一朵朵白色的狀如喇叭的小花兒，看著花落，結(jié)出綠色的小燈籠。又過了這么多日子，綠燈籠是不是變色了，變成了紅燈籠呢？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爬起來，招呼著我的小伙伴亞君和小三子，“去看看紅姑娘吧？”兩個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默契地使勁點頭，三個小伙伴一個眼神，便出了村子。 我們知道紅姑娘長在哪，自然是水源豐沛的南灣子地界啦。南灣子有一個電井，電井的邊上有一條水溝，水溝環(huán)繞著南灣子一大片水澆地，電井突突突一響，白亮亮的水便泛著亮晶晶的浪花流進溝渠，流進周邊的田里。水溝兩邊長滿各種植物，有艾蒿，有野草，有很多不知名的植物，所有的植物都長得粗大茂盛，五月節(jié)的艾蒿我們就來南灣子拔。紅姑娘喜歡陰涼潮濕的環(huán)境，拔艾蒿的時候我們便發(fā)現(xiàn)水溝邊上那一大片紅姑娘秧，這個炎熱的暑假，她吸足了陽光，吸足了汩汩的流水，熟了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吧！三個略顯淘氣的丫頭，頂著大太陽，急吼吼地摸到南灣子，走過綠油油的玉米地，走過水溝，扒著蒿草，尋找記憶里的紅姑娘。轉(zhuǎn)過一個彎，又轉(zhuǎn)個一個彎，回頭望望太陽，把手搭在額頭確認一下方向，對，沒錯，就是前方。三個小伙伴不再猶豫，弓著身子，邁開小腿，嗖嗖嗖向前沖。又轉(zhuǎn)一個彎，忽然亞君尖叫，“紅了，紅了！”我和小三子順著亞君的手指瞧，果然看到一片紅。這是一片成熟的野生的紅姑娘呢！一串串一朵朵紅姑娘掛在枝頭，宛若點燃的紅燈籠，在一片蔥蘢的綠色中是那么鮮艷，好似燃燒的紅霞般好看。 我們無暇欣賞，伸出小手一個個采摘，忍不住了剝開那薄薄的外衣，仰著脖子把那晶瑩的紅姑娘扔進嘴里，酸酸甜甜，帶著大自然的芬芳，帶著泥土的氣息，讓我們?nèi)滩蛔〕粤艘粋€又吃一個。在那個水果稀缺的年代，紅姑娘無疑是大自然給我們的饋贈，紅姑娘的酸酸甜甜自然是最美的瓊漿玉液。紅姑娘裝滿小兜，其實我還是不舍得吃，奶奶保準喜歡紅姑娘，姥姥也喜歡，爸爸媽媽是不是更喜歡？農(nóng)家的孩子，最是無私的，想著奶奶姥姥爸爸媽媽吃上一口紅姑娘的模樣，小臉蛋也笑得像紅姑娘一樣鮮艷了……嘴里吃著紅姑娘，我似乎看到了南灣子，看到溝渠邊一串串紅艷艷的紅姑娘，看到奶奶和媽媽的笑臉！咽下那口熟悉的酸甜，舌尖還殘留著點點微苦，像極了童年里藏在歡笑聲后的細碎時光。有些味道從沒有消失，只是悄悄鉆進記憶深處，等著某個尋常的清晨，被一筐紅姑娘輕輕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