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那些紅色足印》

金竹聲聲

文字金竹聲聲圖片金竹聲聲出鏡金竹聲聲 　　從海南啟程，邊走邊看向著北方緩慢行進。用了整整20天，其中13天都是在大山里轉。 一路上，我們都在尋找，尋找那些大山深處的紅色足印…… 　　到達江西省贛州市興國縣時，剛剛下過一場雨，路旁尚有積水。濕漉漉的山坡上，有鮮紅的不銹鋼雕塑群，金黃色的大字閃著光亮、耀眼奪目：“將軍故里模范興國歡迎您！” 我們趕緊下車，畢恭畢敬地站在山坡下，仰起頭，認真地閱讀大字下面的那一行長長的金色小字。 　　“興國籍開國將軍人數(shù)56，參軍人數(shù)籍列全國縣級第二，所以興國被列為“將軍縣”。 “興國參軍的8萬人，有5萬人都為革命事業(yè)犧牲了。占全國烈士總人數(shù)的60分之一，因此，被稱為中華烈士第一縣?！? 　　我用手機一字不落地拍下了這些文字，發(fā)送給了遠在山東的一位女同事。 我知道，那位女同事的父親，便是當年這參軍的八萬熱血兒郎之一。 同事的父親早年受革命思想感召，報名參軍，為解放全中國做出了積極的貢獻。使命在身，無暇回鄉(xiāng)探親。多年后，娶妻生子在山東安了家。 后來，這位少小離家干革命的游子，積勞成疾因病去世。在他生命的最后時刻，他再三叮囑自己的妻兒，一定要把他的骨灰埋回江西老家去…… 妻兒幫他完成了遺愿。但是，日后的掃墓問題卻成妻兒一件很費周折的事。畢竟，山東至江西之間有1600多公里，這可是千山萬水的阻隔啊…… 　　被同事軍人父親的故事所感動。因此，當我們自駕途徑江西省贛州市時，我便打定主意去找到同事父親生活過的那個村莊。只為替同事看一眼，坡下有著她父親墳塋的那座青黛色大山…… 　　離開村子時，我心里一直酸酸的，眼睛濕潤。 當晚，我將但此行內容粗略制作成一個小視頻，背景音樂選用了紅色經(jīng)典《十送紅軍》。發(fā)送給了千里之外的那位女同事。 　　同事在微信里與我保持互動。她哭了，稀里嘩啦哭了整兩天。各種滋味…… 我成功地把她的靈魂拽回江西革命老區(qū)，回到兒女情長的傳統(tǒng)軌道上來。這是我想要的結果。 興國之行的意義算實現(xiàn)了最大值。 　　我們繼續(xù)前行。離開江西入福建，然后直驅浙江。一路風塵仆仆。 　　在浙、閩、贛三省的交界處，有一個重要的地理標志，那就是有著“神州丹霞第一奇峰”的江郎山。 江郎山地處仙霞山脈北麓，位于浙江省衢州市江山市西南部的石門鎮(zhèn)江郎鄉(xiāng)。 　　在江郎山東北部約二十公里處，有一個叫賀村的鎮(zhèn)子，賀村鎮(zhèn)有一個叫十里牌的村子。50年前，十里牌村附近有一個偌大的部隊營房。那個營房便是赫赫有名的中國電子對抗第一團團部。 　　當年，營房大院里那群年少的戰(zhàn)士，在刻苦訓練實戰(zhàn)本領之余，常站在營房高處遠眺江郎山。無數(shù)次的眺望，無數(shù)次的遐想。只是，使命在身，任務艱巨，紀律嚴明。只能遠眺。 　　如今，當年那群穿著六五式軍裝的年輕特種兵，早已青春不再、年過花甲。 2024年12月11日，他們受邀到換防后的新址營房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58017部隊參戰(zhàn)老兵紀念大會”。部隊官兵們敲鑼打鼓、熱烈歡迎。場面感人。 戰(zhàn)友重逢，分外激動。他們談論起當年那些軍中往事。懷想著那個軍號嘹亮的軍營大院。思緒萬千，感慨頗多。 參軍當兵，無悔人生。軍旅生涯中讓他們最難忘的是：當?shù)谝淮螌υ阶孕l(wèi)反擊戰(zhàn)打響時。他們做為中國人民解放軍電子對抗第一團，肩負著神圣的使命，奔赴南疆，與地面作戰(zhàn)部隊緊密配合，狠狠地打擊了敵人。捍衛(wèi)了祖國尊嚴，守護了神圣領土。 后來，在長達十年后南疆保衛(wèi)戰(zhàn)中，他們當中，有的人兩上前線，還有的人三上前線…… 　　這支光榮的隊伍，在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中發(fā)揮了無可替代的作用。 　　當年，他們奔赴前線時，平均年齡只有19歲。 　　這些年，多是在清明前夕，我?guī)状蔚綇V西龍州烈士陵園和云南麻栗坡烈士陵園去祭拜烈士。同時，也通過參觀一些戰(zhàn)斗遺址和走訪部分參戰(zhàn)老兵，以了解更多的內容，只為錄制視頻和寫成文章。 所做一切，是為了英勇參戰(zhàn)的光榮老兵。是為了那些為國捐軀的烈士英雄…… 　　尋找當年老營房的提議，是我這個軍嫂提出的。丈夫說：十幾年前他們回去過，舊團部大院已不存在，只剩幾排平房。 我始終堅持。我想去看看這群小兵（十六歲參軍）當年摸爬滾打、磨礪成長的地方。 　　有夢速圓。這是我一貫的做派，也是我年過六十后增生出的緊迫感。 做為軍人的女兒，做為軍嫂，做為一名曾連續(xù)三年真槍實彈演習過的基干民兵。長期以來，我對綠色軍營始終保持著一種特殊的情感。 我們按照導航，一路兜兜轉轉來到了江山市賀村鎮(zhèn)。轉來轉去，卻是找不到了當年營房的任何建筑物。 城市建設日新月異。一切都變了樣。 　　費盡周折一路打聽。終于找到了當年的部隊營房舊址。 營房大院早已開發(fā)成居民小區(qū)。 我沉默。丈夫卻說：看到這一片新樓拔地而起，居民小區(qū)綠樹成蔭，一片祥和氣氛，心里很高興。 這就是軍人的家國情懷?。簢覠o戰(zhàn)事、人民享太平。 中國軍人是最可愛的人，中國軍隊是最偉大的軍隊。 　　人民的軍隊人民愛。當居民小區(qū)保安隊長知道我們是來尋找老營房舊址時，熱情的地歡迎我們進入大門，并親自帶我們去尋找過去的痕跡。 他指著一個大口井說這是當年部隊營房的飲用水井。 　　當我們提出去尋營房大院背后山嶺上的那座水塔時，另一名熱心居民主動提出帶我們登上山嶺。 我們?yōu)樗麄兊臒嵝呐c友好不禁感慨。他們?yōu)槲覀兊膱猿峙c執(zhí)著而感動。雙向奔赴的愛。 “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lt;/b> 　 幸好，火車站還能尋到從前的痕跡。總算不虛此行。 　　走出浙江省江山，直奔安徽云嶺山。高速公路上看到“呈坎”字樣，被喚醒了記憶。于是，決定停留，不只是能吃上八卦村黃老板家的板栗燉雞。關鍵是想再進那片大山找回那年的感覺。 　　四月中旬的蜀源村，油菜花開得正盛。遙看山下的千年古村落，美得讓人難以描述。 蜀源村位于黃山南麓徽州區(qū)潛口鎮(zhèn)。很有看點。 　　因為走進安徽的主要目的是到宣城市云嶺鎮(zhèn)參觀新四軍軍部舊址。因此，蜀源村等一路田園風光只能匆匆一游。 　　到達涇縣云嶺鎮(zhèn)時已是傍晚。展覽館還有半小時便要關門。于是急匆匆進，急匆匆出。走馬觀花。 自感如此這般顯然不妥，于是決定就近住了下來。 　　展覽館廣場一旁有一家“好再來”民俗村，是鎮(zhèn)上最好的酒店，也是云嶺鎮(zhèn)政府及相關部門首家掛牌的“軍人驛站”。 “好再來”房間價位合理，飯菜份大可口。店主一家熱情好客，真誠樸實，因此生意紅火。我們又續(xù)住了兩晚。 　　云嶺鎮(zhèn)的兩天三夜，算是此行中的調節(jié)休整。也讓我們有了足夠的時間去了解新四軍軍部當年在云嶺鎮(zhèn)的那段歷史。兩天的時間里，我們將新四軍軍部舊址紀念館的所有建筑物和碑文等內容來來回回看了兩遍。認真仔細。 　　新四軍軍部舊址紀念館包括：軍部司令部、軍部大會堂、中共中央東南局、修械所、政治部、教導隊、戰(zhàn)地服務團、烈士碑和葉挺橋等十處舊址。以及周恩來、葉挺、項英、袁國平、鄧子恢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革命足跡和勤廉故事。 　　國際友人史沫特萊、作曲家任光夫婦也曾在此居住。 　　我多次來到廣場上葉挺將軍的雕像前，仰視，沉思…… 　　1940年10月，國民黨政府強令黃河以南的八路軍、新四軍在一個月內北移到黃河以北。 1941年1月6日，新四軍軍部及所屬部隊9000余人奉命北移。當隊伍行至涇縣茂林地區(qū)時，卻遭到了早已埋伏在此的國民黨7個師約8萬兵力的圍擊。新四軍奮戰(zhàn)7天7夜后彈盡糧絕，因寡不敵眾，除約2000人突圍以外，大部分官兵壯烈犧牲或被俘。葉挺軍長在談判時被國民黨扣押，政治部主任袁國平犧牲。項英、副參謀長周子昆突在圍后被叛徒殺害。 1月17日，蔣介石宣布取消新四軍番號，并聲稱將葉挺交軍事法庭審判。中共方面通過新華日報等宣傳機構，徹底揭露蔣介石破壞抗日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罪行。強烈要求撤銷反動命令，懲治罪魁禍首的要求。 這就是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 　　周恩來總理在“皖南事變”發(fā)生后，憤恨地寫下了“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挽詩。 　　離開云嶺鎮(zhèn)后，總感覺胸中擁堵，于是寫下幾句拙詩，發(fā)了朋友圈。算是得以釋放與排解： “云嶺山，綿蟒莽，山下徽建群依樣。新四軍部舊址在，葉挺雕像立廣場。 云浮沉，史蒼滄，抗戰(zhàn)到底豪言壯。血灑皖南留青史，映山紅色染山崗?！?lt;/b> 　　從宣城市的涇縣到六安市的金寨縣，我們竟然開車行進了整兩天。原因是我們選擇了被稱為“安徽川藏線”的崎嶇山路。又恰好是周五。進山出山的車輛極多。一段約120公里的盤山路竟走了近7個小時。 途中，我們第一次見到血色映山紅。懸崖下，峭壁上，一叢叢，一片片。 　　當晚夜宿寧國。次日早起趕路，沖到了桐城。兩天后平安到達六安市金寨縣。 　　金寨縣地處大別山的腹地。是安徽省面積最大、山庫區(qū)人口最多的縣。 這里山高林密，云霧繚繞、溝壑交錯、溪流縱橫。植物種類繁多，野生動物活躍，據(jù)說人煙稀少之處，常有狼群、蟒蛇出沒。 　　金寨縣的地理環(huán)境在戰(zhàn)爭年代非常適合打游擊戰(zhàn)。 金寨縣是中國革命的重要策源地，人民軍隊的重要發(fā)源地。是“紅軍搖籃，將軍故鄉(xiāng)”。曾走出洪學智等59位開國將軍，因此也被稱為“將軍縣”。 戰(zhàn)爭年代，金寨縣有10萬熱血兒女為國而捐軀。在其境內曾先后爆發(fā)過“立夏節(jié)”、“六霍起義”。根據(jù)革命需要先后組建了12支主力紅軍隊伍，是紅四方面軍的主要發(fā)源地。更是鄂豫皖革命根據(jù)地的核心區(qū)，安徽省抗戰(zhàn)指揮中心和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前線指揮部。 　　我們一路導航總算尋到了金寨縣的沙河鄉(xiāng)下樓村，只為參觀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前線指揮部舊址。 天空飄著小雨，路上車輛較少，比較清凈。但山路十八彎，把人轉得頭暈腦脹。聯(lián)想當年革命前輩短衣缺食、風餐露宿，一雙草鞋走天下，餓著肚子與敵人殊死搏斗，靠著頑強的意志和堅定的信仰。在極其惡劣的環(huán)境條件下，沖破了蔣介石部署的層層圍追堵截，終于取得了反圍剿的最后勝利。不勝感慨。 　　1947年，劉鄧大軍千里躍進大別山后，曾將金寨縣沙河鄉(xiāng)下樓村的周宅做為前方指揮部駐地。鄧小平、李先念、李達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曾在這里指揮戰(zhàn)斗，留下了光輝的足跡，成為了重要的革命遺址。 　　在大別山的那些天，幾乎是每天都能看見映山紅。 根據(jù)觀察與同當?shù)厝私涣?，并查閱了大量資料，搞清楚了：在我國的東北地區(qū)，人們通常將野生杜鵑花稱為達達香或者達子香（在朝鮮稱金達萊）。而中原地區(qū)的人們，習慣稱杜鵑花。而在南方，人們則將野生的紅色杜鵑花通稱為映山紅 　　記得那日專程到金寨縣太平山頂觀映山紅，剛登上山頂，便遇到了大雨。人們四處散去躲雨。唯有我一人堅守山頭拿手機繼續(xù)拍。 　　雨中的映山紅被雨水滋潤，顏色愈發(fā)飽和。雨珠落到花叢上，被花海映成了紅色，繼而滴滴答答的流淌下去。 我聯(lián)想到了金寨縣10萬英雄兒女為革命而犧牲流淌的那些鮮血…… 　　太平山的山頂上，有一個的具有地理坐標作用的涼亭。涼亭的一邊是安徽，另一邊則是湖北。雨中的涼亭里擠滿了避雨的游客。 我從雨中走過去，渾身濕透，被山風一吹，透心涼。我似乎是熱血沸騰、豪情萬丈。忍不住唱起了《映山紅》。自顧自的，旁若無人。一旁有人叫好。 “夜半三更喲盼天明，寒冬臘月喲盼春風。若要盼得喲紅軍來，嶺上開遍喲映山紅……” 人群中有人跟著哼起來。一位三四歲的小女孩轉過身來認真地打量著我，嘴巴甜甜地笑。 我認為，我是在播種。是在這片紅色的土地上，播撒著紅色的精神種子…… 　　路很長，我們將一邊走一邊尋。尋找那些紅色的閃光的，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