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據(jù)說最美的文字是不用形容詞！</p><p class="ql-block">央視新聞 2023-07-03 22:23 發(fā)表于北京</p><p class="ql-block">形容詞，常常被視為文采的法寶。為了讓表達漂亮，我們習(xí)慣于費心地修飾句子，羅列好看的定語。但偏有作家說，最大的才華是不用形容詞！真的如此嗎？</p><p class="ql-block">今晚《夜讀》就來給形容詞放個假，看看表達的效果如何？</p><p class="ql-block">如果給“形容詞”放個假</p><p class="ql-block"> 簡潔明了，足夠好</p><p class="ql-block">使用形容詞時，如果刻意追求辭藻的華麗，表述的繁復(fù)，甚至為了形容而形容，常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使表述的主干被遮蔽。</p><p class="ql-block">很多時候，簡簡單單、條理清晰地表達就已經(jīng)足夠好。</p><p class="ql-block">例如，你要寫水清，很容易想到“清澈的”“澄明的”“晶亮的”，到底是多清呢？還是很模糊。</p><p class="ql-block">柳宗元在《小石潭記》里是這么寫的：</p><p class="ql-block">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p><p class="ql-block">水里百來尾魚，像懸浮在半空，陽光直射水底，魚影映在石頭上。沒有一個形容詞，但水清不清？魚告訴你，光影告訴你，文字的畫面感告訴你，讀后自然會記住水清的樣子。</p><p class="ql-block"> 把動詞名詞用好，效果加倍</p><p class="ql-block">形容詞是用來修飾名詞和動詞的，屬于附屬詞，而行文里，精準地用好動詞名詞，更見寫作功力和生活經(jīng)驗。</p><p class="ql-block">作家約翰·加德納在《成為小說家》中說：一個高明的故事講述者，不會直接寫“她覺得難受”，而是會通過精準的動作來表現(xiàn)角色極其細微的情感變化。</p><p class="ql-block">拿朱自清《背影》中的段落來說:</p><p class="ql-block">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 ，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可是他穿過鐵道，要爬上那邊月臺，就不容易了。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p><p class="ql-block">沒有花式的描述，僅僅通過“探”“爬”“攀”“縮”“傾”幾個樸素的動詞，就有力地串起了老父親在月臺上吃力的形象，簡潔傳神，讓人不禁想到自己年邁父親的行為習(xí)慣，懂得方能共情，眼淚自然會隨作者一起“流下來”。</p><p class="ql-block">再看用好名詞的效果。</p><p class="ql-block">我們古人為了追求極強的意境，別說形容詞，甚至連動詞都不用，以名詞一己之力，烘托出十足的氛圍，如：</p><p class="ql-block">溫庭筠的“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陸游的“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fēng)大散關(guān)”。賀鑄的“一川煙草，滿城風(fēng)絮，梅子黃時雨” 。</p><p class="ql-block">平凡的事物名稱，經(jīng)過作者的藝術(shù)組合，便濃重地渲染出非凡的氣象。</p><p class="ql-block"> 文字的畫面感</p><p class="ql-block">如果遇天必是“藍藍的”，遇火必是“熊熊的”，遇小動物必是“可愛的”，那不是努力刻畫，那是偷懶，是將就的描述。</p><p class="ql-block">好的表達，要盡力繪制出畫面感以及身臨其境的環(huán)境感，就像契訶夫所說的，別告訴我月光很明亮，讓我看到那碎玻璃上閃的光！</p><p class="ql-block">比如寫夕陽，如果你說：“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天邊紅彤彤一片，溫柔的光芒鋪滿大地，給人們帶來安詳和歡樂?！?lt;/p><p class="ql-block">“紅彤彤”，到底紅到什么程度？“安詳和歡樂”又過于虛泛，很難讓人感同身受。</p><p class="ql-block">作家阿城是這么寫的：</p><p class="ql-block">太陽垂在兩山之間，江面上金子一樣滾動，岸邊石頭也熱鐵般紅起來。鳥兒在水面上掠來掠去，叫聲傳得很遠。對岸有人在拖長聲音吼山歌，卻不見影子，只覺聲音慢慢小了。</p><p class="ql-block">一句一景，夕陽，江面，遠山，如畫卷逐次鋪展開來，這比在主體前加注各色形容詞，更讓人印象深刻。</p><p class="ql-block"> 調(diào)動感觀！調(diào)動感觀！</p><p class="ql-block">與堆砌形容詞相比，描述畫面時，更出彩的表達，是在文字中調(diào)動起各種通感。</p><p class="ql-block">舉例來說，如果你要寫“天熱”的感覺，你可以說“驕陽似火的”“烈日灼灼的”“悶熱難耐的”，但這都是中規(guī)中矩、意料之中的描述。</p><p class="ql-block">怎么才能“不那么一樣又正中讀者的感觀”？不妨來看看網(wǎng)友@一只鮮活的小毛驢的嘗試：</p><p class="ql-block">樹蔭并不濃密，光斑透過樹葉的縫隙烙印在我的腿上、背上、手臂上（視覺），帶來水分流失明顯的灼燒感（觸覺），近處的蟬鳴與遠處汽車碾壓馬路的聲音，沉重而又無可避免地擠進所有人的耳朵（聽覺）。</p><p class="ql-block">沒有過多形容詞的加持，僅僅從視覺、聽覺、觸覺的角度切入，讀起來就令人耳目一新。</p><p class="ql-block">這也讓我們不禁思考，為什么許多寫作高手不用或少用形容詞，卻能寫出更真切的效果呢？</p><p class="ql-block">在觀察，在思考，在近乎苛刻地要求自己——到底要捕捉什么，刻畫什么，表達什么，這是比文采更為重要的東西。</p><p class="ql-block"> 沒有最好的形容詞</p><p class="ql-block">但有頂好的寫作精神</p><p class="ql-block">人與事物都是變化著的、多樣的，彼時的形容詞也許恰如其分，但隨著環(huán)境的調(diào)整，認知的提升，也許就會失去原有的效力。</p><p class="ql-block">很難找到一勞永逸的形容詞，去永久地定性事物。我們能做的，是本著寫作的熱心，持久而認真地寫下去，不斷地探索表達的新方法，真誠而不做作地抒發(fā)當(dāng)下的感受。</p><p class="ql-block">一句“堅持寫作的”，是對寫作者最好的形容。</p><p class="ql-block">文 | 央視新聞《夜讀》整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