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我們 從醫(yī)院回到家里,小明夫人和清弟還在忙著呢!具體什么菜,我已不記得,但是肯定有特意準(zhǔn)備的野味。</p><p class="ql-block">那時老百姓生態(tài)文明意識還不太強,相關(guān)法律尚未制定,有機會接觸野生動物的人也不多,能吃上野味成了一種難得的享受。</p><p class="ql-block">自知道我們要來,清弟就和山寨的朋友打了招呼,留下野味。他和我的叔叔性格頗似,豪爽外向,熱情好客,朋友很多,有古代俠士遺風(fēng)。能吃會吃也會做。中午一大桌菜,有不只一種野味,但我現(xiàn)在已記不得它們?nèi)魏我粋€的味道了。</p><p class="ql-block">我只記得第二天中午在布依族或苗族寨子里那頓午飯的一道菜——土豬排骨燉野生葛根湯!</p><p class="ql-block">那天真是深入生活,走進了少數(shù)民族的人家。祖孫三代,房子老舊。房間不少,但每間面積不大。主人是清弟的老朋友,大約50多歲。孫子很小,還不會說完整的話,走穩(wěn)健的路,背在燒鍋煮飯的媳婦背上,但眼睛又黑又亮,滴溜溜地轉(zhuǎn),站在藤背簍里。上身只穿個薄薄的小棉衣,下面穿個小棉褲,小棉鞋,和我們漢族城里的孩子衣著沒區(qū)別。我們感覺天氣很冷,可她們說家里不冷,都穿著不多。確實,到他家里后,一會兒我們的圍巾就多余了,羽絨服也穿不住了,感覺非常暖和。和昨天下午在螺螄殼山上完全是兩個感覺。</p><p class="ql-block">昨天從醫(yī)院回家,中午吃過飯,清弟即開了部越野車帶我們?nèi)巳ヂ萁z殼山轉(zhuǎn)轉(zhuǎn)。</p><p class="ql-block">這是離都勻大約十五公里的一個原生態(tài)景點,山形似螺絲殼而得名。森林覆蓋率近100%,有瀑布,有峽谷,有珍稀動物,有珍稀藥材,屬于咯斯特地形。表弟說:山巔草坪一千五百公頃,莽莽蒼蒼,一望無際,是高山上的草原,也是名茶都勻毛尖的主產(chǎn)地。</p><p class="ql-block">一路順風(fēng),只是上山后到了山巔,路況不是太好。當(dāng)時氣溫在零下,盤山公路是柏油路,還算好開,開著開著后來就變成了土路,到山頂就變成了凍土路了,凍得不實,松松的,車輪陷進去了,發(fā)動不了。四周一片寂靜荒蕪,一路上來就沒看到人影。大過年的,在這近兩千米海拔的荒野之山頂上,手機信號不好,報警電話總是打不通,我們也沒有心情看風(fēng)景了。較長時間后終于打通。有救了,我們終于在至暗時刻看到了一絲光明。終于警車來了,也是越野車??粗M力地拽著我們的車,一次次地發(fā)動,可淪陷的車一動不動!我們幾個女士也幫不上忙,就先往山下走吧!</p><p class="ql-block">這時大霧彌漫,越來越濃郁。氣溫下降,又起風(fēng)了!人感覺越來越冷。山頂是個平臺,像個大圓桌,略略凍著的土地,越往山下越松軟。走著走著,走在松軟的土地上,感覺腳下非常輕松,因為松軟的土地給了我一個輕柔的反彈,我越走越快!越走越暖和,我的腿不瘸了!四妹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變化。</p><p class="ql-block">看來大自然是恢復(fù)人類健康的神奇場所。運動是最忠實的幫手!</p><p class="ql-block">本來下山的路就比較輕松,走著走著,悠悠然然,我們?nèi)齻€人就快走到山腳了,這時上山救援的警車下來了。小清從車上跳下來,說:姐,你們上車吧!先把你們送回家!原來一部車?yán)粍酉菰谏巾數(shù)能嚕旌诹?,又?dān)心我們?nèi)齻€人的安全,小清的車留在山頂上再說,先把我們送回家。警車就下來了。大過年的,警察也不容易。</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晚飯后,我在書房轉(zhuǎn)悠,發(fā)現(xiàn)書桌上有一張我十九歲的軍裝照壓在玻璃臺板下,思緒一下子拉到三十八年前…… </p><p class="ql-block">七五年一月,高中畢業(yè),按說我應(yīng)該下放農(nóng)村。但爸爸媽媽覺得我是個女孩,又很單純,甚至可以說簡單幼稚,下放農(nóng)村不放心,想把我留下來;再說,我家的許多家務(wù)事還需要我做。當(dāng)時有個政策:多子女無工作身邊可留一人。我爸媽就和班主任說留我,讓比我低一屆的大弟下放。但我很著急,因為我們這屆的下放決心書是我寫的,雖然不是我讀的。我這不是說話不算話嗎?</p><p class="ql-block">于是,我認(rèn)認(rèn)真真地給我心目中的我家的“老革命”,貴州都勻的叔叔寫了一封信,希望叔叔幫我勸勸爸爸媽媽。誰知“泥牛入海無消息”,在焦急的等待中,我的希望一點點破滅。我情緒低落煩躁不安。記得當(dāng)時我在日記中寫到:“拿起碗想砸,端起鍋想摔?!爆F(xiàn)在看,那時可能有點抑郁了。</p><p class="ql-block">叔叔沒回我的信,但他給爸爸媽媽寫了封信,說讓我到都勻去玩玩!還說,他有許多戰(zhàn)友在部隊,看能否幫忙把我搞到部隊。但我爸媽覺得我一個人去那么遠的地方不放心,當(dāng)兵更是天方夜譚。所以沒去成。我繼續(xù)在家燒飯洗衣帶弟妹。</p><p class="ql-block">某日,一個一起玩的女同學(xué)當(dāng)兵發(fā)了新軍裝,我們幾個女生紛紛借穿冒充“女兵”,過了一把當(dāng)兵的癮,留下了時代的印跡。記不得當(dāng)時為什么單單寄給了叔叔一張。只記得叔叔來信說“像個文藝兵”……這句安慰我的話一直留存在我心中。</p><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叔叔自己是十三歲當(dāng)?shù)奈乃嚤瑥拇瞬饺肓烁锩缆?。小學(xué)畢業(yè)文化,有一定的家學(xué)底蘊,在部隊又上了軍政大學(xué),一直堅持自學(xué)。轉(zhuǎn)業(yè)后,到報社、出版社、州文聯(lián),做編輯、主編、文聯(lián)主席。共創(chuàng)作、合作創(chuàng)作、編寫出版十四部文學(xué)作品。他每出一本書,都與我們分享。當(dāng)我們成年后,更是鄭重地簽上名贈送我們。我從小就以“老革命”“作家”叔叔為驕傲。想想當(dāng)年,叔叔沒回我信是聰明的,否則,無論如何都可能會傷害我的玻璃心。</p><p class="ql-block">想著想著我很感激叔叔。上午到醫(yī)院沒和叔叔嬸嬸合影留念,明天有時間嗎?……</p><p class="ql-block">早晨起來發(fā)現(xiàn)表弟的越野車已完好無損地停在院子里,原來是深夜他的朋友和警方一起把車子拖出了冰凍的山頂泥坑。所以沒影響我們今天的計劃,所以我們才能圍坐在布依族朋友家的火鍋旁,吃著羊肉手抓飯,喝著土豬排骨燉野葛根湯。這是我們第一次吃傳說中的手抓飯,第一次喝難忘的最鮮美的排骨湯。</p><p class="ql-block">回去的路上,我們說去醫(yī)院再看看叔叔,但嬸嬸說你們下次再來嘛!沒有去成。</p><p class="ql-block">誰知這成了永遠的遺憾!我們都因為工作拖腿沒有再去都勻,叔叔竟于三個月后離開了人世,嬸嬸也于三年后因病猝然離世!</p><p class="ql-block">叔叔離世前根本不知道我爸爸已于二0一0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病逝,就像三伯離世前也不知道四弟五弟已去世一樣。關(guān)系親密的三兄弟先后都走了,手足相親的七姊妹全走了,誰也沒能送誰。但愿他們在天堂相聚相逢吧!</p><p class="ql-block">其實從家族遺傳基因來說,叔叔可以更長壽些,因為他的大姐二哥三哥都活到九十多歲,四哥二姐三姐也活到八十五歲朝上,可能是為解放貴州丟了一個腎影響了他的壽命吧?!</p><p class="ql-block">致敬,祖家的英雄!感激,我們的叔叔!思念,我們的父輩!</p><p class="ql-block">人生無常、無情,有時也無奈,但最寶貴的是血脈相傳手足親情。雖然那天和叔叔嬸嬸合影沒有照成,但叔叔嬸嬸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永遠不忘我們的父輩!</p><p class="ql-block">貴州之行,永遠難忘!</p> <p class="ql-block">1992年三兄弟和三妯娌等合影于合肥</p> <p class="ql-block">1998年清明祖希古兒孫祭祖于合肥小蜀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