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文字／云卷云舒</span></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圖片／取自網(wǎng)絡(luò)（感謝原創(chuàng)）</span></h5> <p class="ql-block">夜色濃深，月亮在云層中穿行，稀疏的星星懶散地眨著眼睛。</p><p class="ql-block">錦繡長衣男子，不戴冠冕，不束青絲，目注前方。如黑色錦緞一般光滑的長發(fā)披瀉過肩。一雙好看的眸子隱含著淡淡的憂傷，茶幾上的半壺清茶早已失去了暖意。</p><p class="ql-block">他挽了袖口，纖長十指在尋音雕花琴上起落游走，有琴聲柔似潺潺流水；有琴聲恍若大珠小珠落玉盤；有琴聲如秋風(fēng)瑟瑟；有琴聲如萬馬奔騰……</p><p class="ql-block">但這些惟妙惟肖的天籟之音并非撫琴人至臻至美的技法，他凌厲絕世、獨辟蹊徑的是彈奏九凝斷腸曲，但他不會輕易去觸碰這曲目。多數(shù)的時候，他眼眸低垂，放縱思緒，無端的遐想……</p> <p class="ql-block">木格窗扇被雕花虎頭桿穩(wěn)穩(wěn)撐住，秋風(fēng)帶著寒意潛進(jìn)藏書樓拂上他輪廓分明的面龐，披肩長發(fā)隨風(fēng)涌動飄搖，他坐在蒲團(tuán)上緘默無言，內(nèi)心深處的“那抹秀色”卻似潮水一般猛烈地撞擊著心岸，這與他冰艷疏冷的外表形成鮮明的反差，內(nèi)心深處的“濯濯其韻、亭亭幽姿”，引誘著他“愿餐玉紅草，長醉不復(fù)醒?！?lt;/p><p class="ql-block">他離開蒲團(tuán)，起身來到木格雕花軒窗旁，打量著茫茫夜色，金風(fēng)放緩，輕拂耳際，一如當(dāng)年——她纖柔的手指替他梳理額頭的發(fā)絲……她看向他，秋水盈盈如羽毛蹭過他的臉頰，暖暖的、柔柔的。清淺的笑意氤氳在他臉上，那雙眼眸似兩泓碧波將她整個人納吸進(jìn)去。她的眼神開始迷離，如霧如煙，那種自然流露的嬌羞之態(tài)讓他格外愛憐。他喜歡看她面色緋紅，心如鹿撞的樣子……</p><p class="ql-block">四目交合的瞬間，是柔情蜜意交織在一起，那是一種默契的纏綿，是心靈的溫柔繾綣，他們的心兒溶化在彼此的眼神里。</p><p class="ql-block">他的胸臆間眉眼里裝得滿滿的全是她……兩人沉浸在彼此的目光里，她修長的眉弓微微揚起……“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一側(cè)”便是如此境界吧！這般癡想著，他心中更添了暖意。</p><p class="ql-block">她如花的笑靨，窈窕的身影仍駐扎在他腦海中，一如當(dāng)初、歷久彌新。</p> <p class="ql-block">夜漫長幽深、他在藏書樓里停止了徘徊，又坐在尋音雕花琴前，十指疾徐有度，清婉的琴聲便劃破寂寥夜空，淌進(jìn)茫茫夜色里，如一眼清冽的泉，帶著幽幽的涼，淡淡的甜……曼妙佳境中他遽然停手，七音驟停、利劍出鞘、弦應(yīng)聲斷落，停手與落劍皆在一剎那，他喃喃自語：“剎那便是永恒！這最后一曲只為她撫！”</p><p class="ql-block">斷落的弦絲微微顫動著，他抖動著右手捻動半根兒弦絲：“這琴弦是琴的心吶！”有淚在他眸子里浟湙瀲滟……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昆山玉碎鳳凰叫</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芙蓉泣露香蘭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十二門前融冷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二十三絲動紫皇</p><p class="ql-block">也抵不過他這最后的一彈。</p><p class="ql-block"> 遠(yuǎn)望當(dāng)歸 ，悲歌當(dāng)泣。他的心兒仍沉浸在琴聲的余韻里不能自拔。</p> <p>又想起那晚與她的最后一見。他指向窗外的天空說：“你就是那輪月亮，我就是這塘池水，池水中永遠(yuǎn)都有月亮的影子，而月亮卻高高掛在天際……”</p><p>“不——”?她斬釘截鐵：“白天池水中始終裝著太陽，如果沒有太陽，月亮隨時可以放下一切……”</p><p>他不得不承認(rèn)她切中了要害。?他的父母兄弟皆是在太陽的照耀下生存著，煊赫的日光恩澤著他龐大的家族，他又如何能只身抽離？</p><p>兩人相顧無語，靜靜地看燭光在風(fēng)中搖曳，蠟油順著蠟燭邊緣向下流淌，蠟淚慢慢堆積凝結(jié)，她的心兒莫名地顫抖起來……</p><p>“更深夜靜了?！彼脑捳Z很輕，剛好他能聽得清。她提裙落寞離去，他在身后相送。</p><p>“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就到此吧！”?她的輕言細(xì)語里透著哀怨、凄涼。</p><p>他知道這一別，后會再無期。? 他淺聲叫著：“紫陌——好想聽你唱那首歌……”</p><p>她仍低著頭靜靜地走，仿佛那聲音與她不相干。他唏噓著：“這一世我欠了你，真有來世……”他說不下去了，緊緊地咬著下唇迫使自己不落淚抽泣。</p><p>她抬起頭?，月光映照著她臉龐上的淚珠，滴滴淚珠，點點晶瑩。她蠕動著嘴角：“不怪你，是我樂意的?！?lt;/p><p>不遠(yuǎn)處有馬兒打著響鼻兒的聲音、他知道前邊兒是等待她的彩蓬馬車。</p><p>他只能停住腳步目送著她。</p><p>她走了幾步，轉(zhuǎn)過臉再次回望他。</p><p>他向前移動腳步想奔過去，她揮手制止，他便又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默默無語、心如刀絞……</p><p>她終于轉(zhuǎn)身離去……</p><p>她的倩影隱進(jìn)彩蓬馬車?yán)铩?lt;/p><p>他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那輛馬車。</p> <p class="ql-block">馬車?yán)飩鱽砹怂龎阂制嗤竦母杪?，他忍不住潸然淚下……</p><p class="ql-block">馬車向北駛?cè)ィB帶著她的歌聲一起隱在夜色里，他不再顧忌，涕泗橫流……</p> <h5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原稿寫于2019年陰歷九月初二</span></h5><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