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ff8a00">圖片:陳邦賢2005年拍攝</font></h3><h3><font color="#ff8a00"><br></font></h3><h3><font color="#ff8a00"><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一支鮮為人知的部隊,執(zhí)行著鮮為人知的任務(wù),創(chuàng)建了鮮為人知的業(yè)績……</font><br></h3> <h3><font color="#ff8a00">毛澤東主席題字</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聳立在北京中國革命軍事博物館大樓前的筑路兵雕像</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這是舉世聞名的帕米爾高原……</font></h3><h3><font color="#ff8a00"><br></font></h3><h3><font color="#ff8a00"> </font></h3><h3>一千多年前,古絲綢之路就是從這里穿過,連接起中國大唐西域和南亞次大陸的商貿(mào)交往。但隨著歲月的流逝和世事的變遷,沉悶的駝鈴和疲憊的馬蹄又逐日稀落,取而代之的又是戈壁、沙漠、冰雪和蠻荒……且不說要恢復遠古的盛況,古絲綢之路難道應(yīng)該在今天繼續(xù)沉寂……當?shù)厍蜻\轉(zhuǎn)到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一條地圖上的紅線,終于從中國新疆重地喀什飛起南下,它穿過千山萬壑之后直落鄰國巴基斯坦的塔科特,這就是世界矚目的現(xiàn)代絲綢之路中巴公路…… <br></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示意圖</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國與巴基斯坦的界碑(2014年陳邦賢攝)</font></h3><h3><br></h3><h3>中巴公路全長1032公里,其中在中國境內(nèi)416公里, 在巴基斯坦境內(nèi) 616公里。全線從1966年動工至1979年竣工,歷時十三年。對于這條新絲綢之路國外區(qū)段,統(tǒng)稱喀喇昆侖公路…… 打通天山、并在新疆公路建設(shè)上戰(zhàn)功卓著的人民解放軍工程部隊, 先后投入到中巴公路國內(nèi)、國外段的施工工程。特別是在國外段喀喇昆侖公路上6年的艱苦歲月,無論給中國還是巴基斯坦都寫下了光輝的一頁…… <br></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國通往巴基斯坦的國門(2014年陳邦賢攝)</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國外段施工現(xiàn)場</font></h3><h3><br></h3><h3>孫洪珍:在國外的喀喇昆侖公路施工,是中巴兩國施工隊伍聯(lián)合進行的,巴方參加的是陸軍工程兵部隊,我們雖然去的對外叫援巴筑路員工,實際上有一部分是我們的工程兵部隊,……孟東明:當時部隊出國執(zhí)行任務(wù)是保密的。人員考察很嚴格。去國外修路,任務(wù)重、工作苦、部隊不去不行。援巴去了三千官兵,是從五、六千人里挑選出來的,由這些人組成筑路工程隊伍,技術(shù)力量也是部隊的。番號都變成地方的,叫大隊、支隊…<br></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國外路段(2006年資料)</font></h3><h3><br></h3><h3><br></h3><h3>孫傳平:出國前,部隊正在塔克拉瑪干沙漠的茫崖修戰(zhàn)備公路,很苦,水都吃不上,要到一百多公里外拉水,每個連隊有個大貯水罐,鑰匙連長拿著,每人每天只給一茶缸水用……后來,要出國,這才把水放開,讓大家洗衣服,這事我記得清楚……</h3><h3>中國軍隊的此次遠征,主要承擔哈利格希到塔科特的修路架橋任務(wù),在這個施工區(qū)域,喀喇昆侖公路是沿著洪扎河,古爾吉特河,印度河的走向迂回穿行,公路在幾百米深的大河谷里6次橫跨印度河,施工路段大都在懸崖絕壁之上,當?shù)厝罕姺Q這一帶是“上帝不準進入的地方…… <br></h3> <h3><font color="#ff8a00">施工部隊慶功誓師大會(老照片資料)</font></h3><h3><br></h3><h3><br></h3><h3>計成:我當時是部隊的工程技術(shù)人員。這條公路沿途都是冰川重災區(qū),周圍有超過50公里長的大冰川6座,這就造成極復雜的地質(zhì)地貌,在這里,氣溫、大風、震動都會引起災害突發(fā),象泥石流……我認識巴基斯坦的一名記者叫阿里,他說,這一帶老百姓認為冰川下鎖著一條龍,龍要出來,龍一動就是災,當?shù)厝罕姵T诖禾烊计馃熁?,以恐嚇這條龍不要動……所以都說這里是“上帝不準進入的地方”…… 正是由于有這個嚴酷的存在,才給了西方強國的公路權(quán)威一個體面的臺階。他們在多次考察這里地形地貌之后,斷然拒絕了為巴基斯坦修建喀喇昆侖公路的請求。巴基斯坦政府這才把修路的希望寄托給中國。是周恩來總理代表中國政府及時伸出慷慨的援助之手,并以此向全世界表明,古絲綢之路誕生地的人民必定是新絲綢之路的主人……就這樣,一支三千余人的中國軍隊,脫下軍裝,身著便服,以中國援巴筑路員工身份,奉命開赴印度河谷……鑒于當時的國內(nèi)外形勢和政治氣候,有關(guān)這支筑路大軍的真實身份,一直到6年后他們回國時也未曾暴露……西方的媒體曾有過披露,說中國軍隊確實開上了喀喇昆侖公路施工。不管這些記者出于什么目的,在他們眼里,能打善戰(zhàn)的中國軍隊,在這里要修公路的成功率,那是微乎其微的…… <br></h3> <h3><font color="#ff8a00">當年巴基斯坦總理布托(右)到施工現(xiàn)場視察,左一為朱家祥政委</font></h3><h3><br></h3><h3><br></h3><h3>朱家祥:有些困難大家確實沒有想到,心想,再苦能苦過天山,再難能難過沙漠,當時出國的同志們求戰(zhàn)情緒很高,決心書貼滿了營房,都表示為國爭光,有的還寫血書,咬破指頭寫的……有些戰(zhàn)士已經(jīng)服役四年了,仍然超期服役出了國……</h3><h3>周萍:那個地方熱,夏天帳篷里的溫度高到63度。我們過紅其拉甫時,渾身凍得直發(fā)抖,當進入巴方不到一天時間的路,就熱得受不了,趕快換單衣……</h3><h3>石兆前:部隊一到駐地,幾十里的大峽谷,直上直下的,帳篷都沒地方搭,都是陡坡,上面不停地滾石,記得有個連隊兩位戰(zhàn)士,在帳篷里睡覺,就被上面的石頭砸死了,我們住在山腰,巴基斯坦的直升機就在我們腳下河谷里飛來飛去,你說地勢高不高……這些并不算什么,更為嚴重的情況是大自然變幻無窮的威脅。這些威脅,是久經(jīng)困苦鍛煉的筑路官兵從未見到過的。就在三千大軍艱難地在印度河谷尋找安營扎寨的地方時,巴托拉冰川神不知鬼不覺地發(fā)生了變化,由此引起的泥石流排山倒海般地撲向河谷,竟然將橫跨河谷的中巴友誼大橋全部淹沒……</h3><h3>王景福:那個泥石流厲害的沒法形容,幾十公里都毀了,把國內(nèi)通往我們工地的交通全部切斷了,后路就沒了。就說那座友誼橋,泥石流堵死了河谷,形成了七、八公里一個湖,橋就埋在30米深的湖水下面……<br></h3> <h3><font color="#ff8a00">部隊官兵打風鉆的場景</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施工部隊慶功大會會場</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懸崖絕壁的施工地段</font></h3><h3><br></h3><h3><br></h3><h3>劉仕明:我當時是戰(zhàn)士,是第一批出國打前站的,記得是1974年3月19日,我們有30多輛車隊從駐地出發(fā),要求3天趕到邊境口岸紅其拉甫,那里巴基斯坦官員要和我們會唔,結(jié)果車隊走進塔什庫爾干一條溝, 里面發(fā)水,路全成了河,車隊過不去,我們就把車上的木頭床板卸下來, 扎成排子,幾十個人一組扛著排子跳到水里,讓車隊從肩膀上開過去……天很冷, 棉褲全濕了,一上岸,都凍成冰,走路“咯嘣咯嘣”地響……</h3><h3>陳國平:那時候,人年青,對出國很新鮮,又是挑選出來的,都覺悟高,當時學習動員時,說到國外工程苦,可我心里想,不苦叫軍隊去干啥!其實,中國的筑路官兵對未來的艱辛確實知之甚少,他們那里知道,就在他們出國之時,中國科學院冰川凍土研究所的專家學者,正會同國家登山隊員在施工區(qū)域?qū)嵉乜疾欤? 以便為他們施工提供最新的地質(zhì)數(shù)據(jù)和防范災害的措施……</h3><h3>對冰川大多數(shù)人不認識,它不是冰達坂,也不是普通的雪害,它是一種破壞力極強的自然暴發(fā)力……喀喇昆侖公路周圍的六大冰川,都很活躍,我們登上的巴托拉冰川方圓有285公里,厚度超過300米……它不是雪山,它是千萬年沉積的大冰體…<br></h3> <h3><font color="#ff8a00">當年國務(wù)院副總理耿飚訪問巴基斯坦時看望筑路官兵并合影</font></h3><h3><br></h3><h3>姜少清:說這個援巴工程國家重視也真重視,當時巴托拉出了事,交通部從國內(nèi)長江航運局調(diào)來潛水員,潛到水底去看中巴友誼橋是否完好,我們的工程質(zhì)量還真行,橋在水下面好好的……為了繼續(xù)能使用這座橋,巴方想出動飛機把湖水炸開,但橋周圍二十多米深的淤泥又無法清理,大型挖泥船又到不了這里,最后還是改了線路,把公路向前推移了幾公里,由我們部隊又架了新橋……</h3><h3>李金:當時部隊很難行動,后路斷了,前面的路也不通,到處是河,巴基斯坦軍隊為我們搭浮橋,有的地方物資都要靠擺渡……那個泥石流,沒見過,沒見過……嚴重的自然災害不僅給正常生活帶來困難,更重要的是給人們的心理帶來了壓力和恐懼,這對于剛剛落腳就已經(jīng)困難重重的中國筑路官兵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又增添了新的障礙和困惑……</h3><h3>張福恩:后路斷了,幾千人的生活補給線失靈了,那怎么辦,克服唄,記得,當時天氣熱,有的部隊還穿著棉衣,單衣又換不上,沒辦法,用巴方的水泥編織袋包著大腿干活……</h3><h3>劉柱華:聽起來出了國,吃的也有問題,糧食運不上來,要從海上運到卡拉奇,再轉(zhuǎn)到拉瓦爾品第,再由巴方轉(zhuǎn)到工地,一趟就幾個月,半年運來的白面都發(fā)霉了,沒有菜,就吃醬豆腐,四個人一小塊,天天如此…<br></h3> <h3><font color="#ff8a00">國家交通部慰問團赴中巴公路工地慰問筑路官兵</font></h3><h3><br></h3><h3><br></h3><h3>劉慶國:水土不服,拉肚子的人很多,每個連都是一批一批的,好在大家都年青,不是要命的病,能挺得住……當時,各支隊都有一個班的巴基斯坦士兵為我們站崗,他們看見這種情景,都難受地掉淚……</h3><h3>時宗義:當時的施工條件也不行,機械少,因為地形所限,也用不上,就憑鐵鍬、洋鎬、小推車……在山崖上打風鉆,開炮眼,都是干打,用不上水,一天下來,灰塵罩的誰都不認識誰…… 盡管情況如此嚴重,可中國工地卻出現(xiàn)了難以令人置信的奇跡,十多個工程點不僅全部按時展開了施工,而且還保證了每天任務(wù)的超額完成。當喀喇昆侖公路不斷在懸崖絕壁上向前伸延時,當?shù)氐娜罕姾桶突固管婈牣惪谕暤胤Q贊,中國筑路員工是神而不是人。因為,他們祖輩都沒有看見過,誰能像中國人這樣昂首挺胸的敢和大冰川抗衡……其實,我們這些普通的中國士兵,只所以有著超人的毅力和無窮的斗志,那是因為在他們每個人的心里,都裝著兩個大字,那就是:中國。中國的信念,中國的聲譽,中國的形象高于一切,自己的生命在這里早就不屬于自己,它屬于他代表著的中國…… 既是這樣,遠離國土的英雄兒女,在國外譜寫的就不只是筑路架橋的樂章……</h3><h3>何在揚:當時發(fā)的鞋不夠穿,有的鞋號碼小,也不能穿,施工時,我們就赤著腳。那時候,工地上常有外國人經(jīng)過,他們一經(jīng)過工地,我們赤腳的同志就蹲下了,不讓他們看見我們赤著腳,怕他們利用這些事,誣蔑我們國家窮……中國軍隊,就這樣為著他的祖國忍辱負重,而對于他們自己,再苦也心甘情愿……</h3><h3>祖國啊,這就是您的兒子,即是他們在最困難的時候,他們心里唯一牽掛的也只有祖國……<br></h3> <h3><font color="#ff8a00">1974年為迎接巴基斯坦總理布托視察工地,中方人員在工地合影</font></h3><h3><br></h3><h3><br></h3><h3>一九七六年的中國,是多災多難的中國。出國援巴巳三年的筑路官兵,人人都擔心著祖國的安危,但遠離國土的熱血男兒,又無可奈何國內(nèi)的風云變化,他們只能用加快公路建設(shè)速度,來排除各自心里的憂慮與不安,然而無情的打擊仍接踵而來……也就是這年的七月,唐山大地震把援巴官兵35個家庭埋進了瓦礫。在與親人音訊全無的情況下,這35個干部竟沒有一個人向組織提出探親的要求,他們心里只有一把尺子:祖國夠苦了,總理剛剛離開她,我們說什么也不給祖國再增添一點麻煩……</h3><h3>孫傳平:當時,援巴指揮小組指定我回國走訪唐山遇難同志的家庭,說實話,我不想回去,一是國外任務(wù)重,二是我的家也在唐山,但上面不行,非要我去。我從國外趕到烏魯木齊,新疆軍區(qū)一位副司令找我談話,問有什么想法,我說家在唐山的同志情緒很穩(wěn)定,都一心一意干工程,請組織上放心。這時,副司令才告訴我,為什么讓我回唐山,說我愛人已經(jīng)遇難了……我一聽,都愣了……這位在解放戰(zhàn)爭入伍,參加過抗美援朝戰(zhàn)爭的共產(chǎn)黨員,是含著淚水踏上去唐山之路的,他怎么能不悲痛欲絕,他的愛妻是在朝鮮戰(zhàn)場結(jié)識的朝鮮姑娘,對方放棄了朝鮮籍而跟隨他來到中國。她曾說過,等丈夫從巴基斯坦修路回來后,能一同前往朝鮮,再看一看三千里江山……現(xiàn)在,一切都化成了泡影……。但孫傳平還是匆匆趕到北京,他的心里,還裝著另外的34戶人家……</h3><h3>孫傳平:我到了北京,找了輛吉普車,交通部的領(lǐng)導知道我家出了事,送來些東西,我沒帶,我在車里裝了6捆牛毛氈,心想,唐山下著大雨,用這東西給同志們的家屬搭棚用……到了唐山,一片平地,好不容易找到政委家,見政委老婆和孩子站在樹下正躲著雨,一問,才知道政委已經(jīng)遇難了,他叫呂仁昭,在巴基斯坦中了風,回國治療,是我親手把他送上回國的車上的,沒想到……我給大嫂只留下一捆牛毛氈。又到了一家,死了三口,我又留下一捆。我的一兒一女都受了傷,被疏散到山西太原,我顧不上看他們,我要把30幾戶都走訪一遍才行……20多年過去了,想起來真難受,同志們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我當團長的只給了一捆牛毛氈,有的連這都還沒有得到……<br></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國筑路兵修建的大橋</font></h3><h3><br></h3><h3><br></h3><h3>這里的巴——中友協(xié)分會接待了東方的使者,他們這個協(xié)會是為了專門紀念這條公路貫通而成立的群眾組織。自然,和訪巴小組交談最多的是修路,是修建喀喇昆侖公路的日日夜夜…… 我們先到了這個墓地。這里安息著一位巴方工兵少校,叫巴特爾。在當年修路時,曾和中國筑路員工并肩戰(zhàn)斗,后來在這條公路施工中光榮殉職…… 巴特爾,中國人民記住你…… 我們來到了中國援巴烈士陵園,108個墓碑靜靜地立在這-里,似乎想告訴我們什么……可惜,我們無法向觀眾全部展現(xiàn)他們的遺容照片……仍像當年出國那樣,你們的軍隊戰(zhàn)友也沒有身著軍裝,但他們向你們致以的是崇高的軍禮!當熱情的巴基斯坦群眾詢問我們小組成員的名字時,大家都是這樣回答:我的名字叫中國……</h3><h3>我的名字叫中國,二十多年前,三千名援巴的中國筑路軍人,就是這樣回答的。</h3><h3><br></h3><h3>歲月……</h3><h3>我曾經(jīng)歷、經(jīng)歷過這樣的歲月,歲月里充滿、充滿著荊棘和坎坷,我不為歲月、歲月的磨難而懊悔,是歲月給我、給我太多太多……啊!歲月,歲月,你到底是什么!你不是日出,也不是日落,你不是高山,也不是江河……啊!歲月,歲月,你到底是什么!你是我的血,你是我的火,你是我生命的太陽,你是我生命的歌……。<br></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大橋</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路段</font></h3><h3><br></h3><h3>這就是哈米拉出事的地方……這里沒有墓碑,也沒有任何紀念標志,為的是不讓人們再想起那血染的一天,但這里的山水和草木又怎能忘記那揪心的一刻……</h3><h3>徐明亮:是10月10日吧,四連在那里進行百米大爆破。我不在場。他們?nèi)チ藘蓚€排,拉了幾十噸炸藥,大家站在一條線上往洞里送炸藥,身后的大山垮了下來……</h3><h3>劉榮軍:我記得不是10月10日,是10月2日,9月28放的炮,百米地段炸的不理想,接著國慶放假,10月3日上班要推土,所以2號又去了一些人,往洞里裝炸藥。準備為節(jié)后施工做準備,我上午還和排長到現(xiàn)場看過,下午大家去了,我也跟著去了,幸虧工地一個姓王的炮工讓我留在路邊捆炸藥,山塌下來時,離我只有幾米遠,我沒埋進去,要不也完了……</h3><h3>劉次賢:當時埋進去多少人,救出了多少都搞不清楚,現(xiàn)場很亂,天又黑了,先說25人,后又說24人,反正重傷22人……</h3><h3>劉榮軍:當時是我統(tǒng)計的人數(shù),我是文書,到處查人,結(jié)果,有26個沒有下落,就報了26人死亡。第二天,一個戰(zhàn)士從山上回來了,原來山塌的時候,他在山上,下不來,就到山后面去了,那個戰(zhàn)士我記得叫姚朝元。當時打倒四人幫里有個叫姚文元的,我們平時開他玩笑,也叫他姚文元。</h3><h3>龔仕文:出事時,我也到現(xiàn)場救人,下面是印度河。我看見一個戰(zhàn)士躺在河灘里,沒有血,跑下去拉他時才發(fā)現(xiàn),他的下半身都不見了,我記得,他叫謝恒春,江蘇兵,不說了,太慘,太慘……你們攝制組去不去巴基斯坦,我真想到那里去看一下,自費都行,想給戰(zhàn)友們燒個紙去,你們能幫我辦手續(xù)不……<br></h3> <h3>中巴公路吉爾吉特大橋</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大橋</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兩國工程技術(shù)人員合影</font></h3><h3><br></h3><h3><br></h3><h3>他們更不會忘記,喀喇昆侖公路修通二十多年,沒有一位中國援巴員工的親屬前往巴基斯坦憑吊安息在那里的英靈…… 中國軍隊和中國人民就是這樣為第三世界貢獻著自己的力量和感情。六年的修路生涯,他們以中國的名義給巴基斯坦修起了62座大橋,460個涵洞,300多公里的標準黑色路面…… </h3><h3>計成:我保存的這份資料是,當部隊要回國之前,我們還把公路維護的細節(jié)寫成材料,用中英文寫好后交給巴方,這是巴方工兵司令收到我們的材料后,給我們的回電,他說,他十分感謝中國…… </h3><h3>1978年6月18日,在塔科特舉行了公路交接儀式,時任巴基斯坦總統(tǒng)的齊亞哈克贊揚說:中國萬里長城被視為古代成就的一個標志,喀喇昆侖公路也將被視為現(xiàn)代的一項杰作,他讓在場的記者向全世界宣布,是中巴兩國人民修通了這條友誼之路,巴基斯坦永遠記住偉大的名字中國……很有影響的巴基斯坦時報,在頭版頭條位置報道了慶功大會,它稱這條公路是跨世紀的偉大工程…… 就在這一天,巴基斯坦的領(lǐng)袖親自把一枚國家一級勛章授予筑路指揮部負責人孟東明,以表彰中國筑路員工歷史性的貢獻…… </h3><h3>孟東明:這枚勛章的價值我過去也不知道,當時獲得一級勛章的只有兩人,一個是我,總指揮。還有一個是一位普通戰(zhàn)士,他叫庫保祥,河南濮陽人……這個戰(zhàn)士是舍身救人,在巴方影響很大,說中國員工的精神不得了…… </h3><h3> 庫保祥,一個普通的援巴戰(zhàn)士,他施工的地域正是冰川雪水橫流的地方,一次,當無情的冰水突然卷走一個戰(zhàn)士時,是庫保祥奮不顧身地沖向急流,死死抓住自己的戰(zhàn)友不放,直到自己獻出生命……那驚天動地的一幕,永遠定格在印度河畔…… </h3><h3>今天,我們終于找到了庫保祥烈士的親人,他們?nèi)跃恼洳刂鴣碜杂颜x之邦的最高榮譽……庫保祥的父親說,現(xiàn)在生活好了,他越發(fā)思念兒子,想念保祥獻身的那個地方…… 老人的夢想能實現(xiàn)嗎? </h3><h3>一九九八年八月一日,一支特殊的訪巴小組應(yīng)巴基斯坦北方省的邀請,踏上了前往塔科特的行程……他們沒有帶上鮮花,沒有帶上挽聯(lián),只帶著三千名援巴官兵捐來的紀念品:一件背心,一個茶缸,一張當年的糧票……在這些紀念物的—上面,永遠留下了那個難念的歲月…… 訪巴小組的成員里,有獻身那里烈士的親人、子女、也有當年在那里流血流汗的官兵…… 撒滿中國士兵鮮血的中巴公路,以她獨有的風采,迎接著遠方的來客…… 在紅其拉甫中巴公路的國界處,訪巴小組會見了巴基斯坦邊境貿(mào)易局的官員,他們談到中巴公路的意義時說,喀喇昆侖公路建成之前,北方省的傳統(tǒng)經(jīng)濟形式基本是封閉的自然經(jīng)濟,村民們相互以物易物,許多人不知道什么是貨幣,現(xiàn)在,徹底變了……他還向大家介紹了近幾年中巴貿(mào)易的巨大變化。 是變了,是徹底變了,正是這條金光大道使昔日的北方省徹底擺脫了貧困和落后,印度河谷才開滿了繁榮昌盛的文明之花…… 星羅棋布的水電站,上面印著中國制造字樣……商店的柜臺上,中國貨物琳瑯滿目……是中巴公路給這里注入了新時代的活力……我們心中的吉爾吉特到了…… <br></h3> <h3><font color="#ff8a00">巴基斯坦境內(nèi)的中國筑路兵墓地</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國外段部分大橋</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巴基斯坦軍人為中國筑路兵墓祭拜獻花</font></h3><h3><br></h3><h3><br></h3><h3>這就是中國的軍人,這就是我們共和國的援外筑路員工,當他們在異國他鄉(xiāng)正為第三世界人民創(chuàng)造幸福的時候, 離他們自己千里之外的親人卻遭受著巨大的不幸,而選派回國的代表,還得強忍著淚水向國外的戰(zhàn)友聲聲報著平安……</h3><h3>何文才:我記得團長回來后,給我說,唐山出了事,咱們部隊的家屬有傷亡,他家里也一死兩傷,可他一想到周總理,一想到援巴工地犧牲的同志,自己也就平靜多了……</h3><h3>張保爾:這個孫傳平團長,真是個好領(lǐng)導,好榜樣,援巴工程結(jié)束回國以后,他調(diào)離部隊,臨走時,他什么都不要,辦公室有一部電話,是個撥盤的,他想帶走,還專門到軍訓部門打招呼……一團之長, 經(jīng)手多少器材資金,可他真是兩袖清風……就這一點,我死都佩服……就說他妻子,那感情好的不是一般,出了事沒有影響工作,真不簡單……讓我們的鏡頭從唐山災區(qū)的不幸中再回到喀喇昆侖公路,再回到那熱火朝天的中國工地,但誰能想到,還沒有完全擺脫悲痛的中國官兵,又接著遭受了一次致命的打擊……</h3><h3>萬修良:喀喇昆侖公路施工是相當危險的,飛石,塌方非常頻繁,經(jīng)常發(fā)生犧牲,我親眼看見,一個戰(zhàn)士在山上撬石頭,結(jié)果身后一塊大滾石突然下來了,當時就把這個戰(zhàn)士擠死在里頭,那石頭有多大,上去十幾個人都推不動,最后用推土機才推開石頭取出尸骨的……可我從沒見過76年 10月那次大塌方……這是喀喇昆侖公路經(jīng)過的北方省的吉爾古特……七千多米高的拉卡波什雪峰是它的天然屏障。在吉爾特公園有這樣一座紀念碑,它的頂端是一只昂首的山羊。巴基斯坦人民把山羊作為勇敢和偉大的化身,并以此象征他們不屈不撓的民族……就在山羊能看到的地方,巴基斯坦政府為中國的筑路員工修建了一座烈士陵園,為的是,讓這些為喀喇昆侖公路獻身的中國人,也享有山羊的神圣和驕傲……但當?shù)氐娜罕姴⒉恢?,這些獻身者都是中國的軍人……陵園的守護人阿里瑪達特,這位自愿守靈20多年的老人告訴我們,整個巴基斯坦人民都忘不了1976的10月10日的卡米拉……因為那一天,卡米拉的百米大塌方一次就掩埋了46名中國的筑路員工……正是由于這一天的不幸和悲壯,20多年來,巴基斯坦人民每到這一天都要來陵園悼念中國的英靈…… <br></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國外段老照片</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國外段老照片</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國外段老照片</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友誼紀念章</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國內(nèi)段施工(資料照片)</font></h3><h3><br></h3><h3><br></h3><h3>劉次賢:我是參謀長。巴基斯坦出動了直升機,來現(xiàn)場搭救,就在河谷里飛。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山都塌到百米深的印度河里,沒法救,……當時巴方的國家領(lǐng)導人還專門打電報給中國的領(lǐng)導人,表示悼念,參考消息登了這個消息,你們查一查,大概是76年10月中旬的……</h3><h3>28年后,當年的連隊文書劉榮軍還珍藏著烈士的照片,他說,這個烈士叫陳炳模,出國前才結(jié)的婚,妻子在新疆建設(shè)兵團,結(jié)婚時,炳模還讓妻子給劉榮軍打了一件毛衣,為了懷念戰(zhàn)友,也為了不忘那個血染的日子,劉榮軍把這件毛衣一直保存到現(xiàn)在……</h3><h3>劉榮軍:記得部隊出國的時候,來了好多家屬,她們不知道我們要出去幾年,都跑到部隊來結(jié)婚,當時,沒地方住,就搭了個帳篷,一個帳篷里住幾對,中間用床單隔開……這件毛衣就是陳炳模那時讓他老婆給我打的……他犧牲后,我還給他愛人寫過信,瞞著小陳犧牲的這件事…… </h3><h3>劉生智:出國前,部隊還來了一個小腳老媽媽,她來看兒子,沒地方住,就住在我們班里,和大家擠在一個鋪上,他兒子叫沈?qū)W銀,也是這一回犧牲的……當時奉命回國處理后事的王建業(yè),也有過一段終生難忘的經(jīng)歷,那些意想不到的情景,至使幾十年后的他仍記憶猶新……</h3><h3>王建業(yè):我去的地方是江蘇東??h高宗勤烈士家,他是出國前結(jié)的婚,沒幾天部隊就開拔了。我拿著烈士證還有高宗勤在國內(nèi)的幾件衣服。找到了他家,他愛人一聽高宗勤犧牲,先是哭,后來死活要跟我們走,說要見丈夫一面??h上民政局、武裝部誰勸都不行,就是要去見一面。沒辦法,縣上讓我們先回去,誰料我們到了烏魯木齊沒兩天,招待所的人告訴我,說門口有你們部隊的家屬在哭,我出去一看,正是高宗勤的妻子,她不知怎么追著我們找來了……當然,她是不會看到宗勤的,但她那顆熱愛宗勤的心,卻深深感動了我們攝制組,為此,攝制組專程訪問了已是四十五歲的宗勤前妻……</h3><h3>宗勤前妻:我當時想,見不到面也得到墳頭看一眼,我是他的妻子嘛!就沒想到,人死在國外,也不運回來,這件事,我現(xiàn)在還想不通……中國軍人的妻子,請原諒那個年代,原諒那個連您最低要求都不能滿足的年代吧,不過,您應(yīng)該知道,在遙遠的巴基斯坦,你的親愛的宗勤是以祖國的名義捐軀于世界人民的,他不僅永遠活在我們心里,也永遠活在巴基斯坦人民的心里……您不知道,把一生獻給人民的周總理曾引喻過這樣的詩句: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尸還,宗勤也是遵照總理的指示精神,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獻身的地方……“雙十日”事件給多少個家庭造成了不幸,今天已無法調(diào)查統(tǒng)計,但我們知道,就是這次大塌方,也改變了不少援巴官兵的命運。他,就是最典型的一個……徐明亮:我當時是營長,也沒有在現(xiàn)場。后來追查責任時,給了我降職處分,這還是回國以后的事。因為這,我轉(zhuǎn)業(yè)離開了部隊,回到了我的老家北京懷柔……徐妻:他受處分,我能想得通,當營長的手下死了那么多的人,你不承擔責任誰承擔。我難受的是,他在國外六年,沒享過福,不瞞你們,我從國內(nèi)給他捎去的煙卷都是一毛多錢的……他出了國,我?guī)е⒆恿粼谛陆?,當時部隊家屬還種幾百畝地玉米,挑糞時,我擔子后面跟著孩子,那時候我們都一個心眼,為國爭光,咱不能給國家丟臉,不拉國外丈夫的后腿……徐營長回到原籍以后,地方政府從檔案上看到他在國外修路架橋,結(jié)果被分配到北京慕田峪長城去修城墻,他二話沒說,趕著馬車就上路了……長城修完后又讓他修通往長城的路,這一干,就是二十幾年,今天,他大干苦于的地方成了國家重點旅游勝地,可滿頭白發(fā)的徐明亮已經(jīng)到退休了……老徐說他一想到那次大塌方,他什么都滿足……他說,當年的孫傳平團長是個好同志,他的處分團長雖然投了票,但不知為什么,他今天還很想去看老團長…… <br></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國內(nèi)段施工(汪金元攝)</font></h3><h3><br></h3><h3><br></h3><h3>我們攝制組特意安排了他們的會面……兩個老軍人,沒有眼淚,沒有悲傷,只有長長的嘆息和深沉的感慨……喀喇昆侖公路啊,你留給建設(shè)者的是永久的感念。徐營長和高宗勤妻子的后來情況,遙遠的巴基斯坦人民不會知道,他們也不需要知道,因為中國的筑路隊伍留在那片熱土上的實在是太多太多……</h3><h3>虞國偉:我們部隊出國前,認真學習了出國人員十六條準則。在國外,我們的官兵嚴格執(zhí)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部隊在巴方6年,幾千人沒有發(fā)生一件違犯群眾紀律的事,我們不光是給巴基斯坦留下了一條優(yōu)質(zhì)標準公路,還留下了中國人的形象…… </h3><h3>李滿:前面講過,工地上沒有搭帳篷的地方,沒辦法,有時就把帳篷搭在老白姓的杏樹下面,那里杏子很大,部隊給養(yǎng)很緊張,但6年來,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人吃老百姓的杏子…… </h3><h3> 李福興:我們還在工地周圍種菜,占人家一點地,都要給當?shù)乩习傩账腿ゴ竺?,要告訴人家,我們想用一點荒地種菜。菜長大了,還送給老百姓吃,說這是你們地里長的菜……我們的舉動感動了當?shù)厝罕?。他們都主動給我們送東西吃…… </h3><h3>曾詩建:有一次,巴方一輛軍用轎車在施工點翻到河里,我接到報信后,帶著一個排很快趕到現(xiàn)場搶救,把傷員抬上坡,又把撒到溝里的盧比、手表、戒指全撿上來,放在一起,那晚上,巴方的幾具死體停放在那里,我怕有動物傷害,還專門派人守護著……后來,聽說巴方給中國駐巴大使陸維釗表示過感謝,你們可以找他問問情況…… 何止這些,中國筑路員工直接用生命保護巴基斯坦人民生命財產(chǎn)的故事,至今在印度河畔還廣為流傳…… 他們不會忘記,在中國筑路隊伍里,有一名叫鞏洪康的年青戰(zhàn)士,為從野狼口里搭救一位巴基斯坦牧羊兒童,奮不顧身去追趕狼群,巴方的兒童被救了,他卻遭到野狼的攻擊而獻身…… 他們也不會忘記,中國筑路員工劉德業(yè),當路基即將塌方時,他首先推開了巴方群眾,而自己卻落入滾滾的印度河…… <br></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國內(nèi)段施工(1986年陳邦賢攝)</font></h3> <h3>中巴公路國內(nèi)段(2014年陳邦賢攝)</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國內(nèi)段施工(汪金元攝)</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公路國內(nèi)段施工(汪金元攝)</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中巴邊境的國門(皮峰供稿)</font></h3> <h3>謝謝大家觀看</h3>